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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这一留,便是两年。
现在想来,确实是因他头上这疤,让将军不得不宽容此事,若是没有这道疤,他早就在将军归京当夜就被拉出房去受军棍,怎会还有气跪这儿?
那自己心中……是否是仗着救主有功,就胆敢欺瞒将军?也正是因为这小小功绩,而对小公子有所忽视……
袁若全神情仍是怔然,但已不敢深想,心中又愧又惊。短短一瞬,他便就从东想到了西,从将军府想到那无名山坡,从自己有头发想到没头发,从安逢想到了淩初,从生想到死。
一片短暂寂静后,淩君汐又问了一遍:“想好了吗。”
将军问得是谁?是副使还是自己?
袁若全回过神来,脑中想了一堆,却也不敢说话。
淩初伏地道:“义母,安逢年纪还小,这些年他伤心害怕,与我相处多时,对我有些依赖,难免想不通,走错了路。”
快十九了,还小吗?
淩君汐默然一瞬,平静问道:“那你对小逢呢?”
袁若全听到这话,心下纳罕,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地上积存的汗渍。
将军这语气……好似也一点儿也不惊讶,是早就知道小公子喜欢副使?还有点做媒的意思?
那他们这些年,还生怕此事传到将军耳中,拼命地遮掩,都是做给谁看?如今更害得小公子落湖……
淩初闻言也是一怔,许是陈一示咽喉中的宝石让他震撼得一夜未眠,他想了好一会,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淩君汐的意思。
真是好可笑……这些年他瞒着藏着,又憋屈着,就是为了不让淩君汐知晓。
可到头来竟是什麽都知道。
那自己故意冷落安逢,又是何必……
淩初脑中闪过种种,心里不是滋味,他缓缓支起身道:“我对安逢,只有兄长之谊。”
第十七章 辞任副使
屋内静了一静,淩君汐神情并未缓下,但也说不上是不悦:“我知道了,”她喝了口茶,“袁若全,你先下去,到兰漫那儿领罚。”
袁若全顶着一身的汗告退。
淩君汐叫淩初起身,话题陡然一转:“今早大理寺公告,陈一示酗酒,当街冻死,可是真的?”
淩初怀里都还揣着那颗紫色宝石,忽而听见淩君汐这话,都觉胸口一烫,他答道:“是,他喝多了酒,被冻死的,因戴着人皮面具,昨夜大理寺验尸才发现是陈一示。”
淩君汐嗯了一声:“小逢既已忘了这些年,就不要再向他提起,若是他问起,便说主谋之人已死 其他不必多说,你也向下吩咐过去。”
这也正合淩初之意,他便应了下来。
淩君汐又问:“当年选择留在上京,你可后悔?”
淩初闻言一怔,并未说话。
当年安逢被陈一示劫走,被救回来后夙夜难安,噩梦连连,常常被魇住,醒来以后满身大汗,整个人浑浑噩噩。卢行义看过几回,开了几副静心的方子,但始终不治里。
淩君汐和安诗宁总归是女子,不好随意出入寝房,安逢又忽地对生人极不信任,每回脱衣上药,都是强忍不适和恐惧。
历此兇险,安逢反倒未曾向淩君汐和安诗宁哭诉一句,他越这样,就越让人不放心,
淩初那时留下照看安逢,陪吃陪喝,给他上药喝药,等安逢心绪方稳了,才带他外出。不然他一个本在边疆征战的儿郎,最后怎会留在小小都京之中,一只猛虎收了爪子,居在皇城一角,何尝不是委屈了他……
淩初也偶尔问过自己,是否后悔留在都城,若说不悔,那自然是假的,可他看安逢渐渐恢複从前笑颜,对他敞开心怀,心中悔意也就散得差不多了。
淩君汐看了看淩初,道:“那时我也有私心,问你时虽说是随你心意,但心里却是想让你选小逢,可见你答应了,却又怕是误了你前程。”
淩初垂眸:“义母推举我为守卫军副使,我于京中任职,便已有锦绣前程,更何况论边疆将才,阿姊比我更合适,也做得更好。”
军中虽热血直接,但也不乏弯绕人情,作为主将,不仅要武能镇住兵士,处事也须知世故,却又忌太过圆滑。
淩年性子比淩初严谨沉稳,一张脸总是笑吟吟的,仿佛从不动怒,初看还以为是比淩君汐和淩初都多了几分人情味,实则是笑起来的狠,比淩君汐还冷漠无情。
这一点,是当时还算稚嫩,又动不动就黑脸的淩初所比不上的。
淩君汐道:“我那时举荐你,其一是表忠心,其二是为你前程,可如今想来,身处皇城上京,一言一行都被言官督促,被权贵看在眼里,退了做不好,过了又恐惹圣上不悦,倒也不知你做上这副使,到底是对是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