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接着审道:“民变之事暂且记下,还有一事,你给我如实招来,洪武三年,朝廷人口普查,江西隐报了那么多人口田地……此事,究竟是谁的主意?”
陆羽目光凌厉,语带威赫,直逼向李宜之。
威压之下,李宜之片刻都不敢耽搁,连忙答道:“是……是胡相,不,是胡惟庸……那狗贼!”
这答案并不出人意料,在场除了朱棣几人略有意外,其他人倒都很镇定。
既已决定坦白,这李宜之倒也没再藏着掖着,又接着供述道:“事实上,胡惟庸在发迹之前就一直在江西为官,也就在那时,他与龙虎山之间,就暗有来往。”
“洪武三年,胡惟庸官拜中书,便主持了全国的户帖造册,开始清查人口,也就在那一年,他秘密来函,授意罪臣隐报人口田地,照他原话说,江西地狭人密,少报个十万八万户,根本无人察觉,而这隐田隐户的大头,便是那龙虎山正一道。”
陆羽听出些许端倪:“如此说来,这隐田、隐户之事,是胡惟庸与那正一道之间的利益往来了?”
“正是正是!”李宜之连连点头,道“胡惟庸借这隐田隐户予正一道方便,替他们免去了大笔赋税,而正一道嘛……自然也许以好处……”
说着,他抬眼瞄了瞄陆羽,眼看陆羽目光威凛,忙又接着供述下去:“罪官见胡惟庸如此手段,便也暗中效仿……与江西境内乡绅暗中勾结,趁机隐报了些人口田地,因此……这江西才会有那么多的隐田、隐户……”
听到这里,陆羽已将整件事来龙去脉摸个清楚。
最早是正一道与胡惟庸的勾结,待胡惟庸命令下达,这李宜之等人也有样学样,与江西乡绅合作效仿,才闹出这么多隐田隐户,可到了今年,朱元璋要推行税改,又要重新清丈田地,这隐田隐户就藏不住了。
因此,才有地方官府、乡绅、正一道三方合力,共同抗税,继而酿出民变。
“好哇,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羽气得冷笑连连道:“不愧是胡相,只有他有这资格与龙虎山行这苟且交易,也只有他才能号令整个江西官场为龙虎山行便宜之事,更只有他,能起到这榜样作用,使你等蠹虫有样学样!”
这连声讥讽,嘲得李宜之老脸羞红,可他还是忍不住争辩道:“这般手段……并非我等独创……实则古已有之……”
“古已有之……便是对的吗?”陆羽当即怒喝道:“自古以来,多少朝代因吏治腐败而败亡,你们这一只只硕鼠,吃得是脑满肠肥,可却穷了朝廷,苦了百姓,像你这等不顾生民死活、不事朝廷的贪官污吏,竟也能封疆一方,当真是我大明吏治之耻!”
说着,他猛一挥手道:“来啊,将这厮带下去,叫他也尝尝苦头,体会那穷苦百姓忍饥挨饿的滋味!”
一旁的平安早就急不可耐,立马上前押人,任由李宜之苦嚎哀求,却是无济于事,很快被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