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外,宋讷正听候宣召,寻常人候在这里,多只是垂首静立,但此刻的宋讷,却揣着手来回踱步,一张老脸拧满了褶子。
治下的国子监出了人命案,作为祭酒的他,如何能不担责?
再说这场命案,虽说主谋是余熂等人,但从某种角度看,他宋讷所制定的严苛学规,也是帮凶,依朱天子的性子,又岂能放过他?
如今,余熂已被拔皮实草,挂在了吏部衙堂前,便连同从犯金文征和吴伯宗,也同样扒皮实草,悬于夫子庙门口。
这两日,每每从那夫子庙门口路过,宋讷都骇得紧闭双眼,不住诵经,他生恐自己步了后尘,也被天子迁怒。
与此同时,武英殿中,朱家父子正在商议对宋讷的处置。
朱天子一脸杀意,语气甚是森冷:“咱让宋讷当这祭酒,是叫他管好国子学,为我大明输送人才,现在倒好,非但没能教好生员,反叫他们对我大明心怀怨念,这次若非有陆羽在,这国子学怕要沦为笑柄!”
他对宋讷满怀期许,如今蒙人辜负,自然杀心顿起。
一旁的朱标仍是那一脸温厚模样,劝告道:“父皇,宋祭酒虽有过错,却也罪不致死啊!”
“若非是他制定出如此严苛的学规,岂会酿出如此祸端?”朱元璋冷哼一声。
朱标忙道:“可父皇也不想想,宋祭酒上任之前,国子学是何等状况?”
不待朱元璋回话,他自问自答道:“那时国子学账目混乱,贪腐奢费现象严重,而宋祭酒上任后,这些情况都得以遏制,自洪武八年以来,国子学就不再需要朝廷拨款,甚至每年都能给生员发放‘孝亲钱’,这些不都是宋祭酒之功么?”
朱标摆出事实,拿出证据,驳了朱元璋一个哑口无言。
眼看朱元璋仍有愠色,朱标忙又将语气放软道:“宋祭酒虽有过错,却也有功,如今功过相抵,应当免罪。”
朱元璋仍呼嗤呼嗤作怨怒状,但却没再开口反驳,他只埋头沉吟,似是在作最后的考量。
游说一番,见朱元璋没提出强烈反对,朱标心中暗暗窃喜,至少,这宋讷一条命算是保住了,他再接再厉道:“依儿臣看,这祭酒一职,倒没有人比宋大人更合适了。”
他这话刚说出口,那边朱天子顿然板起脸来道:“这宋讷,免他一死倒也罢了,你还想保他官位?”
“可他铁面无私,绝不通融,在我大明,能做到这一点的官员几乎是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