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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算没有他的时空,冲着明朝中后期的那些诸如李贽、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等人的思维来看,只要资产阶层有萌芽出现,对应的思维变革要求,几乎是顺理成章地诞生的。
物质地基决定顶层结构,如此而已。
所以,关键还在于这第一步啊!
海外殖民!
而除了郑和下西洋,又如何才能推动大明的殖民进程呢?
姜星火忽然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个有趣脑洞——如果朱棣把他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封藩海外,大明会不会就真的开启全球殖民时代了?
说实话,如果真这么干了,真有可能,因为传统意义上的分邦建国,既能够成为海外殖民的最好理由,更能成为大明统治天竺、吕宋等地的直接动力。
皇子们打下来的地盘就是自己的藩国,能不能尽心尽力推动大明的殖民进程吗?
这些思考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姜星火沉吟几息的功夫罢了。
姜星火忽然问道:“高羽,你认不认识朱高煦?”
一瞬间,朱高煦和李景隆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惊骇。
难道,姜先生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俺、好像、可能、认识、吧?”朱高煦结结巴巴地答道。
“认识就好。”姜星火点了点头,“伱要是跟他关系好,要是以后争储失败的话,其实可以劝劝他,以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争不了太子,那率军提三尺剑横行万里石塘,如王玄策那般灭国无数,于海外建立藩国,也不是一个不可行的办法.总好过要是争储不成,余生虚度,浪费了一身勇武。”
朱高煦愣住了。
显然,他从姜星火这番言语里,听出了某种深层的东西。
他的心脏猛烈跳动,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了这个词——海外建国!
这个念头突然就出现了,令朱高煦吓了一大跳,但却怎么也挥散不去,他赶紧甩了甩脑袋,将这个疯狂的想法驱逐掉了。
朱高煦心想:“呸呸呸,俺要当就当大明的皇帝,凭啥去海外当皇帝?凭啥说俺争储就争不成?”
姜星火不晓得对方内心的反应,只是继续说道。
“海外殖民是大明开始走向历史正确轨道的第一步,而这第一步注定是极为艰难的,结合大明的实际国情,分邦建国是相对靠谱的、可以推动海外殖民的举措。”
“这件事要么是老藩王们去做,要么就是新藩王们去做,总之,脱不了藩王这层关系,否则大明根本不会有任何动力支持。”
“毕竟,藩王去海外建国,一方面减少了大明内部的矛盾和皇帝的猜忌,另一方面,则有助于扩大大明的影响力,且不用担心会对大明本土造成什么重大损害,可谓是利大于弊。”
听完了这番话,朱高煦倒是有些认同。
如果想要做成海外殖民这件事,藩王海外建国,确实是最好的途径。
否则民间的海外殖民,大明朝廷根本不可能同意,而如果是非朱家的人去主导,朝廷更是不可能放心。
藩王去海外建国,大明朝廷则又可以甩包袱,又可以扩张大明的疆域,两全其美。
“之前我说过,之所以在未来大明的武臣勋贵会对文臣士绅彻底败落,便是因为大明无法重复开国和靖难,但必须重复三年一次的科举。”
姜星火微微眯着眼眸,说道。
“而当时,我其实还有下一句话没说。”
两人望向了他。
“大明维持尚武的真正方向,不在于陆地,而在于海洋。”
第119章 姜星火出狱后怎么办
三日后,夜深。
李景隆和朱高煦相对而坐。
“有些话,我本不该说。”
李景隆饮下一口酒,耳边已经依稀萦绕起了前几日姜星火说的那些话语。
“你且说吧。”
朱高煦喝酒如喝水,哐哐便饮了半壶。
李景隆话到嘴边,犹疑了片刻,又饮了一整杯酒后方才说道。
“你知道,姜郎不可能在狱中给我们讲一辈子课,他迟早有一天是要出狱的而这个日期,很有可能就是明年年初,距今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
按照一般的大赦规律,通常正月改元后,宣布大赦天下,而有些谋逆的罪犯,是遇赦不赦的,姜星火是受到了方孝孺的株连,方孝孺也并不属于谋逆性质。
所以刑部等部门会联合审查大赦名单,随后就是一连串的工作,等这些忙完了,才会赦免囚犯,长则两三月,短则一个月。
而姜星火所预估的十五天一节课,一共九节课,是按最慢的时间去预计的,如今已经讲了一节课,还剩八节课。
快的话,可能压根就等不到八节课讲完,大约六七节课的样子,就要出狱了。
所以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就摆到了两人的面前。
出狱后,姜星火怎么办?
“你打算怎么安置姜郎?”李景隆问道。
“伱为什么一直不叫姜先生?”
朱高煦的大胡子上淋着酒水,他抹都没抹,反问另一个话题道。
“这个称呼在你心头疑惑很久了?”李景隆笑了笑。
见朱高煦点头,方才回答道:“原因嘛,自然是两个,其一,姜星火比我小了十来岁,你让我叫,我也叫不出来。”
当朱高煦看到李景隆弯起来的眉眼侧面的皱纹时,才隐隐醒悟,李景隆看起来还是一副少年贵公子的模样,可如今,却依旧是而立之年了。
而自从唐朝传下来的习俗,便是长辈称呼晚辈时,唤作某某郎君,亦或是按行几来排,譬如李世民不就是被唤作李二郎。到了宋明这个叫法不多见了,更多的是唤作“某哥儿”,而但也并非没有,相反“郎”其实显得更加重视一些。
“其二,便是我俩早就相识于秦淮,那时候姜星火在画船温柔乡里,便是好大的词名,名妓重金而求不得一词,乃是号称‘小柳永’的。”
朱高煦点了点,宋时正所谓“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能在秦淮河上被称作小柳永,那确实名声很大。
“所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说的不就是杜郎俊赏、豆蔻词工嘛。”李景隆笑了笑,“那时候常以此为典故,唤作姜郎,便也叫习惯了。”
“我回答完了,该你了。”
如何安置姜星火这个问题,显然已经在朱高煦的脑海里盘旋许久了。
“俺一开始想着,不过是把姜先生请入府里,做个谋主,想要什么珍宝美人、骏马香车俺都可以满足.便如道衍大师之于父皇那般。”
朱高煦说的倒也坦然。
“再后来,俺便发现俺看走了眼了,姜先生给俺讲课,俺给的那些银钱,姜先生除了用来贿赂狱卒购买物资外,都存了下来。”
“上次来看姜先生那个堂妹,你记得吧?”
李景隆点了点头,当时是他俩把姜星火送过去见人的。
“姜先生几乎是一个铜板都没留,全送人了。”
“这确实像是姜郎气度。”李景隆微微颔首。
朱高煦叹了口气:“太像道衍大师了,完全不追求普通人想要的锦衣玉食,虽然也不会刻意虐待自己,可姜先生对日常生活的要求,也不过是粗茶淡饭罢了,对于财富也根本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所以你觉得你很难有什么筹码招募姜郎为你做事。”李景隆稍加解读。
“便是如此。”朱高煦又喝了半壶酒,晃晃壶底,“所以俺就想着,姜先生既然无欲无求,俺又不会那么多花言巧语,就得以诚待人,就像是诸葛武侯在《出师表》里说的那般,‘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或许姜先生会被俺感动,人心都是肉长的嘛。”
李景隆赞同道:“以姜郎拿出化肥仙丹这件事来看,我觉得,姜郎也有报答你我的意思。毕竟,在他的角度看来,你我二人都是因他加重了罪名,他想用这东西,换得你我建功出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