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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大人,您的身体”朱勇看着朱能,实在是有些担心。
朱能摆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
面对倔强的老父亲,朱勇并不能再说什么了,不然真要挨鞭子抽了,要是挨鞭子父亲能听自己的也行,关键是挨了也白挨,照样不听啊!
“父亲,这是?”朱勇的注意力,转向了白粥旁边的堪舆图上。
朱能本能地想要呵斥,但旋即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又有些黯然,开口道:“安南的堪舆图,你看看吧,能看出什么门道吗?”
堪舆图上面已经被朱能用红墨和蓝墨画了各种各样的标志,朱勇在军校进修了一阵子,当然能看懂。
“富良江!”朱勇脱口而出。
富良江,也就是后世的红河。
在这里,宋朝与安南,曾经发生过著名的“富良江之战”。
当时安南引以为傲的象兵被宋军的神臂弩射的大败,安南军队只能靠着数百艘船的水师优势退守富良江,宋将郭逵见无法渡河,于是故作撤军姿态,安南军果然上当,他们以为宋军要退兵,便将战船驶向对岸,士兵开始上岸向宋军发起进攻。
嗯,铁血大宋被周边所有国家都欺负了一圈,什么大辽、西夏,甚至是大理,所以安南军也没把宋军当人,然而安南军上岸,宋军即刻杀将出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此战中,安南遭遇重创,王子李洪真被击毙,死尸漫山遍野,就连富良江的江水都为之断流三日。
但这种历史上著名的战争,一定是会被后人吸收借鉴的。
郭逵用的招数,朱能肯定没法再用了,安南人又不是傻子。
那么安南军队如果坚壁清野,死守富良江防线,朱能又该如何应对?
靠着兵力优势强攻当然可以,但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毕竟安南早就在富良江沿线修筑了无数的城池、堡垒,形成了完备的防御工事。
朱能点着地图,说道:“我大明天兵将至,安南贼军必尽空富良江北之地坚壁清野,而后据富良江南岸以拒我师,我师至嘉林,若欲渡江,必要具舟筏,然后可济,如此岂不旷日劳师?”
朱能兴奋地继续说道:“为父苦思冥想良久,始终觉得不能如此相持,若想渡江,当以游骑于嘉林,与安南贼军相对处往来,一开始用百骑,逐日增加,至五百骑或千骑而止夜间举火、烧烟、放炮,以眩惑安南贼军,如此十数日。而所遣游击之将,一定要选严密之人,其机只可令该将知之,军士切勿令知此机,只知道大军皆来聚此,众会于嘉林。”
听到这里,朱勇哪还不知道,这是父亲在提携他,给他建立军功的机会,这个严密之人,便是他朱勇了。
“那主力呢?”朱勇问道。
“大军不到嘉林,还有三日路程,就潜行取道趋富良江上流浅处,与西平侯会合渡江,如此虽费数日之程,然免军士伐木之劳,亦免相持稽缓之久。”
“为父会告诉西平侯,如果西平侯先得上流浅处,贼多便不渡,贼少或无贼,即乘其虚弱先渡,以据守渡口,贼来勿与之战,待东路军速继渡,合势以灭贼众。”
“如果是为父先到,那便不必待西平侯至,自可渡江,若是安南贼军全力防御西平侯,我东路军渡江,亦可循江至南岸而上,与西平侯腹背夹攻。”
“这便是为父的计划,若是换你做主帅,该如何应对?”
朱能看向了儿子,朱勇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大炮开兮轰他娘,护我勇士过大江。”
“.”
“咳咳。”
朱能咳嗽了两声,这回不知道是真咳嗽,还是装的。
第414章 病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姜星火针对许下的二百一十万两商税之承诺,自有一番内政上的动作,这里暂且按下不表,以免拖沓,只说大明作为当世毫无争议的第一强国,当其战争机器隆隆启动的时候,征安南作为当前的主要任务,却是牵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关注。
郇旃从诏狱里放出来以后,左左左迁了贵州布政使司龙场驿的驿丞,却是意外接到了一项任务,那就是陪着宣旨的丰城侯李彬一起去昆明见西平侯沐晟。
沐晟,是黔宁王(追封)沐英的次子,在长兄去世后,也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第三代西平侯,黔宁王沐英作为朱元璋最器重的义子,朱元璋给予他的待遇,跟其他亲儿子藩王几乎是一样的,在云南,虽然沐家没有“云南王”的名,但却有“云南王”的实,并且对四川、贵州、广西这三个相邻的布政使司都有相当的影响力。
事实上,自洪武十六年开始,沐家开始为大明世镇云南,从这时候开始,大明在云南的政治格局就有了相当的变化,名义上云南布政使司的布政使是地位最高的,但实际上掌控着云南一切权力的是沐家,而且云南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元朝各省中最晚归属大明)以及遍地土司的实际情况,在大明实际控制的地盘上一直施行着严格的军管,在各府、州、县驻扎的将领都是沐家的门生故吏。
如果历史线没有被姜星火这个穿越者改变,那么明年朱高煦就要在立储之争中败下阵来,被封为汉王,封国正是云南朱棣的意思不言自明,老朱信得过沐英这个义子,朱棣可信不过,亲兄弟他都要削,更何况是沐晟这种义兄弟的后代?但朱棣儿子少,只能派最为骁勇善战的朱高煦去云南这种需要军管的地方了,当然了,后来朱高煦耍赖没去就是了,朱棣的这个念头也只好作罢。
郇旃对沐晟说道:“老师的书信里说得不清楚,原话是这次成功铲平安南叛乱,朝廷必然会嘉奖沐帅,到时候封赏的旨意一旦下达,沐帅还得谦逊一些,最好诚恳辞让……”
西平侯沐晟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一岁,却长相俊秀,颇为儒雅的郇旃,心中忍不住升腾起几分亲近感觉。
他的父亲沐英在时,不仅于云南屯田百万亩、开发盐井、疏浚河道,最重要的是大力兴办学校,发展教育,而郇旃的老师王景正是在这个时期被贬官到了云南临安府开始讲学,而沐晟那时候正好管着临安府,因此两人交情匪浅,沐晟执弟子礼对待王景。
他的老师在礼部当侍郎,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则是王景的学生,也正是因为他老师王景极力推荐,沐晟才特意让原本要赶赴龙场驿当驿丞的郇旃过来,看看是否可用。
如今一见到自己的这位“师弟”,沐晟自然是有着天然好感的。
“陛下的意思,我是知道的。”
沐晟也难做,他苦笑着摊开桌上供着的圣旨。
“征讨安南左副将军西平侯沐晟:总兵官成国公朱能等以今日师行,期十月上旬由广西凭祥进兵入坡垒、鸡陵,十一月上旬渡富良江。观安南贼国中地图,尔之所由,近贼西都(安南有两个都城,西都清化府、东都升龙府),恐其乘便先犯尔师。须料成国公军近,方可进兵,缓急得以相援,或由他道径趋富良江北,两军会合,亦一奇也然须预料程途,先以行期急报成国公知之,或遇险要,贼以轻兵挑战,须按兵勿动,若以重兵乘我,不得已应之,尤宜敬慎,务保万全。”
沐晟叹道:“西路军兵少,若是先出兵,孤军深入反而容易被安南军主力率先包围,可若是不出兵,又恐有延误军机之嫌。”
郇旃闻弦而知雅意,此时哪还不知道,西平侯担忧的恐怕不是浪战丧师,西路军拢在一起可是足足将近八万大军,别说八万人,就是八万头猪,都不是安南的体量能一口气吃下去的。
更何况,这些来自四川、贵州、云南的军队普遍擅长山地作战,在山地别的不说,就算打了大败仗,想要围歼他们那也是想都别想,一路吃野果都能跑回老家去。
所以,西平侯真正担忧的,是自己被皇帝当炮灰使,借着安南军的手削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