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远山感觉很棘手,不管是不是解缙演的苦肉计,一旦上报朝廷,事态扩大化,皇帝震怒,整个黄淮布政使司都得完蛋。
以前皇帝没动用军队,那是师出无名,现在直接把“名”递了过去,王远山不相信这位嗜杀的篡位皇帝会放过这个机会。
“参政大人,怎么办?”
小官亦是面色苍白,说道:“咱们是否要立即撤离?回淮安府?”
王远山摇头道:“若是我们这时候逃跑,岂不是坐实了谋逆罪名,到时候反而不可收拾。”
他想了想,又说道:“告诉李恒,这件事暂时搁置,咱们就在扬州府,等待接下来的消息。”
小官虽然慌乱,但神志倒还清明,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这两淮的盐务衙门怎么办?”
“解缙的事情固然麻烦,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却不是这里。”
王远山指了指外面,沉声道:“你带人盯着,一旦解缙有什么情况,就立刻汇报给我!”
“是!”
——————
“说,是谁指使你的?”
阴森的房间里,锦衣卫把那“青眼大虫”倒吊了起来,正准备严刑拷打。
然而随后房门便“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人非是旁人,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了重伤,被短刀捅的血流不止、陷入昏迷的解缙。
锦衣卫们纷纷站起来行礼。
为首的,正是特地被姜星火从江南调过来保护解缙的赵海川。
赵海川如今也是百户官了,他跟曹松实在是不对付之前一直在手工工场区那边。
“嗯。”
解缙淡漠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锦衣卫们的行礼。
“赵百户留下,其他人出去。”
等到所有锦衣卫都出去以后,那青眼大虫见了解缙,不复之前的猖狂,脸上堆着笑,横肉里似乎都塞满了褶子:“大人,戏演完了,该放我出去了。”
解缙的目光却落在了倒吊的青眼大虫的身上,说道:“我已经猜到你背后主子是谁,既然他这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今日,我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青眼大虫听了此言,脸色顿变:“大人,你在说什么?”
解缙冷笑道:“你说呢?”
随后,解缙对着赵海川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赵海川会意,狞笑一声,便将一根铁尺塞入青眼大虫口中,只见他双脚猛踏地板,借力跃起,手掌如鹰爪一般抓住青眼大虫的喉咙,接着把铁尺用力向上拉扯。
青眼大虫吃疼,双脚拼命挣扎,可是双手死死扣在脖颈,却是难以移动半分,喉头的铁尺更是越勒越紧……
噗嗤一声!
鲜血喷射而出,溅到飞鱼服上,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弥漫四周。
青眼大虫脑袋一歪,断气毙命。
锦衣卫们走进来,看着倒吊吐出来的满地内脏碎屑,皆是面色煞白,有人胃部翻江倒海,忍不住呕吐出来。
解缙拍了拍手,看了一圈屋子,目光落在锦衣卫们身上,缓缓说道:“这次多谢了,改日,我再请诸君喝酒,今日就先走了。”
“恭送大人。”
锦衣卫齐齐抱拳,目视解缙离去。
直到解缙离去许久,几个锦衣卫才敢抬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呼道:“赵百户,这姓解的也太狠辣了吧,几句话的工夫,这就把一个盐丁的脑袋摘了下来。”
另一人则说道:“不狠辣不成啊,你看那些被抓起来的盐丁哪个不害怕?”
赵海川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姓解的真不该来扬州,好端端一个名士,硬生生被逼成了屠夫!不过也罢了,反正这青眼大虫也活不长,我们照样吃香的喝辣的,就当是替他那些死去兄弟赎罪了。”
第455章 圈套
“你们凭什么抓人?”
扬州府衙内,看着冲进来的锦衣卫,王远山又惊又怒,而院落外的护卫试图反抗,已经被当场斩杀。
赵海川用手帕擦了擦沾着血的绣春刀,昂起下巴颏一指地上躺着的尸体,道:“喏,这不都是证据!”
显然,赵海川的话翻译过来就是,锦衣卫抓人,不需要证据。
赵海川又看了眼另一头被押解过来的李恒,道:“他就是幕后指使者?”
“正是!”
身旁被锦衣卫押解着的盐丁连忙躬身答道:“便是此人给了我们钱财,让我们谋害钦差大人。”
李恒大怒道:“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和伱素昧平生,怎会指使你谋害钦差呢?”
王远山心头闪过一丝诧异,莫非,竟然真的是李恒犯了混?
不得不说,在这么一瞬间,他是有这个念头的。
然而下一刻,王远山就知道这恐怕是锦衣卫借题发挥了。
“素未平生?”
赵海川嘴角泛起冷意:“那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又作何解释?若是不素昧平生,便能指使他谋害钦差了?”
我就喜欢我强词夺理,而你又不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赵海川又看了看王远山,皱眉道:“我听闻你是黄淮布政使司新晋的左参政,原以为你德高望重的道德君子,没曾想到你居然是一个口蜜腹剑之辈.罢了,来人,将此人一并拿下。”
“放肆!”
王远山面沉如水,厉声喝道:“尔等胆大妄为,真是活腻味了,以为朝廷从三品大员是尔等说拿就拿的吗?”
赵海川刀口一转,直指王远山,冷笑道:“参与刺杀钦差,按律当斩,如今饶你一命只是拿下,便已是看在你这身绯袍的份上了,但我锦衣卫可没有听说过,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能捉拿犯官。”
“而且,锦衣卫抓你,也是皇帝陛下颁布的圣旨!”
“圣旨何在?”
王远山道:“陛下怎么会让你们来缉拿本官?”
“嘿嘿……”
赵海川嘴角微扬,森然道:“这件事情,待会自然让你清楚。”
王远山面色阴晴不定,而身边几个仅存的护卫纷纷拔刀,欲要保护主人。
赵海川懒得跟他废话,对身边的锦衣卫说道:“一起上,给我拿下他们,若有阻碍,杀无赦。”
用银子喂出来的护卫倒是忠心,然而这些护卫哪里是人数众多的锦衣卫的对手,片刻功夫,就被砍翻在地,哀嚎遍院。
须臾,王远山和李恒就被一起捆了押走。
府衙外有两人亲眼见了这场景,惊得是魂不附体。
“杨兄,要不要禀告张将军,让他来?”其中一人此时低声问另一人道。
这俩人都是王远山的私人幕僚,因为在路上耽搁了的缘故,今日才入城,而且没有官身,所以并没有被一同羁押.至于幕僚这玩意,虽然这时候还没有绍兴师爷,但高级官员效仿前朝开府那般招募一些自己的得用人才藏在囊中,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张将军是漕运上的头面人物,和王远山交好,在两淮也颇有影响力。
“不行!”
杨姓幕僚却是摇头,道:“此事是朝廷的事,就算是闹到张将军那里,文武有别,他也不会出手帮忙的,对我们也没有益处!”
“那咱们怎么办?”
“先等着,今日天色晚了,匆匆出城惹人生疑,不如在城里客栈囫囵一晚,等明天天一亮,以文人打扮再出城,然后去布政使司禀报布政使大人和都转运使大人。”
——————
与此同时,扬州城外的渡口。
“老刘,别忘了。”
一人站在岸边,向着船里的富态商人招手告别。
“忘不了!”刘富春靠着船舷,抱拳回应道。
此番刘富春是受了解缙委托,带着任务北上淮安府的,而这头尾相接的船队,正是李增枝资助给刘富春购置的,上面载满了货物,不过用的却不是曹国公府的名义。
随后刘富春便登上船头,然后坐下,看着船夫用船桨划水,逐渐驶离了岸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