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甚,他早已无法再继续强装镇定。
他不敢去看皇祖母的脸。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怕皇祖母的威势。
还是因为皇祖母说的这些,他也时常在书籍上看到的圣贤之语,自己却无法践行。如今被皇祖母当面点出,羞愧之余,不敢和皇祖母失望的眼神有一丝交际。
亦或者,两者都有。
他当然也深知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
他当然也想广纳言路。
可是,那些老臣,那些父皇留给自己的‘所谓肱骨’,他们为何一直要和朕反着来?
朕也想像太祖高皇帝,也想像太宗文皇帝那样。
朕也想做千古一帝。
可是那些‘肱骨’,欺朕年小,什么事都和朕反着来。
朕无论想做什么,第一盆冷水,永远都是他们兜头浇来。
他们最开始,甚至连朕的想法都不愿听完整。
若非王先生,还有那些支持朕的声音,朕甚至会觉得自己就只是个摆设而已。
朕如何能不知道,那些官员圈禁工匠私用做错了,可是若将他们处置了,朝堂上能倾听朕说话的声音,岂非又会越来越弱?
朕好不容易收拾出这样的局面,怎能因为介藓之痛,而毁于一旦?
王先生说的对,人都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若是那些死了的人,能因为死了他一人,而让活着的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他们九泉之下,应该也会觉得值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