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常月的目光落在越则关的衣着上,眼睫微颤。
恰在此时,耳边蓦然传来啊的一声。
青江的嘴像是没被点心塞满,席常月听到前者在他耳畔一惊一乍道:你你你、穿的是门主的衣服!
一瞬间,席常月只觉头顶倏地就被一股热浪席卷,同时像是有一声轰鸣于他脑中炸开。
席常月耳根烧红,迎上走入房中的越则关的视线,解释:我没有其他的衣服。
话音很轻,不知道越则关听清了没有,后者并未作答。
席常月原是想着将储物戒里的东西换完灵石后,再去购取些自己需要用上的物品,没料到中途会发生那样的事。
席常月的情况,越则关自是了解。
但他更在意的是你要去哪?
又是这样一句,席常月对上越则关低垂下来的目光,心头像是被狠狠触了一下。
青江也被这话转移走了注意力,跟着偏头去看席常月,他对这个问题也十分在意,眼巴巴地盯着后者。
退出席家,离开天启宗后会去哪,席常月是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觉得,自己大概会居无定所,游荡整个墨初大陆。
但在此刻,面对越则关的问话时,席常月却怎么也无法将自己的答案说出。
或许,这也并非他真正想要的未来。
那么他真正要的是什么
席常月眼神渐渐放空,也是这时,那道清越至极的嗓音再度于他耳旁响起,声音不疾不徐,又轻又浅。
留下来。
越则关没有提他无处可去的事,从最初便从未想过要提及此事,此刻也是一样。
他只说了一句。
留在这里。
第二十五章
是啊, 留下来吧。青江咂巴两下嘴,很是赞同道,语气中隐含不舍。
席常月侧目, 扫见青江还撑得鼓鼓的腮帮子,随后他收回视线,转脸便与一直看着他, 似在等他回答的越则关再度对视。
可是
席常月一句话刚起了个头, 另一旁的青江这会刚好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就一边打断他、一边继续扒拉碗碟里面的点心,还可是什么呀,留下来留下来。
被他这略有些孩子气的话逗笑, 席常月眸光微闪。
他自然有他的顾虑。
留在这里凭什么,仅凭那株万年邪苓草吗,可前辈为他做的那些,又岂是一株万年邪苓草可以比的。
这一次前辈不仅为他捡回了一条命, 还有那颗大还丹
席常月敛下眼,不再同越则关对视。
够了,这些已经足够多了。
越则关目光微垂,落在席常月半敛下的眼睫, 那睫毛黑而浓密、长而卷翘, 像是想到了什么, 正微微颤动着。
鼻梁往下, 薄唇此时没了血迹的覆盖,亦显出了原本的淡粉色泽,只是眼下正微微抿着, 看得出他是在思考着什么。
又有什么是值得席常月所顾虑的。
不用越则关多做思索便能轻易猜到他的想法, 同时也令越则关心中悄然涌起一抹疼惜, 这种情绪放在他身上是十分难得的。
越则关神色愈发缓和下来,他又一次重复了先前的话,留在这里。
只是这一次,在席常月再度抬首朝他望来时,越则关接着补充了一句后缀。
作为本座的弟子。
一句话,叫在场的另外两人一齐陷入呆滞。
席常月略微睁大了眸子,眼中闪过一抹不确定。
而一侧的青江手中刚拿起咬了一口的糕点从手中滑落,骨碌碌滚到了桌子中央,他也瞪着眼,疯狂吞咽口水。
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作为他的弟子。
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青江眨巴眼,又去看席常月。
席常月则是双目紧紧地盯着越则关,似乎想要看清楚对方面上的神情,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越则关任他打量,待席常月定定看他半晌后,他方才抬了抬手,屈指在席常月额间弹了弹,低笑道:本座说过你值得最好的,便好好待在雾隐门吧。
越则关半点不觉自己的话有任何夸大的成分,而这话落在青江耳朵里,他也顾不得再继续震惊下去,连连点头道:对对对,雾隐门就是最好的,主、门主也是最好的。
席常月沉浸在越则关提出的那句话中,久久无法回神。
直至夜深人静时,席常月身着一件白色里衣仰面躺倒在榻上,他望着头顶的帷幔,依旧有些出神。
前辈要收他当弟子。
他又有师尊了。
席常月盯了帷幔半晌,眼睫上下眨动着,直到眸子缓缓阖上,他方才动了下唇,一句呓语从齿缝间轻轻吐出。
师尊
***
翌日,天蒙蒙亮,席常月便从夕照殿出来,沿着山脉往峰顶而去,随着越来越靠近峰顶上那座大殿,他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
席常月此来是想确定。
确定前辈是否真的要收下他。
席常月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再次拜师,但在听到越则关提出此事的一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心动了。
前辈要当他的师尊了。
当他的师尊。
席常月光是想想,心口就止不住地微微发烫。
思及此,他脚下的动作也愈发迅速了起来。
他想快一点,快些确认。
再快一点
见到师尊。
怀着满心的喜悦,席常月行至主峰上的那座大殿,立于殿门前倏地又变得踟蹰起来,心底莫名开始涌起一股慌张与胆怯。
然而这种情绪并没有在席常月心中持续太久。
因为他刚站到大殿前不久,殿门便自发朝两边大开了起来。
席常月心知这是前辈知晓他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进去,但当他撩起眼皮时,眸光中霎时映入的身影令他突然顿在了原地。
越则关就站在大开的殿门处,正直直朝他看过来。
席常月张了张口,却听越则关率先开口询问他,怎不进来?
说话间,席常月对上了后者那双略带了些许笑意的桃花眼。
越则关上下看了看他,眉峰稍稍挑了起来,接着朝他走了过去,低低的笑音随之响起,就这么着急来见为师?
话落,越则关已行至席常月跟前,扬起手在他耳颊边碰了碰,将席常月两侧因为来时太过匆忙而稍显凌乱的发丝捋顺。
末了,一字一句叮嘱,不要急。
席常月仰起脸,越则关抬起的那只手上宽大的袖摆拂过他的面颊,他开口:我
越则关笑了声,不必说,为师明白。
这自称已然代表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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