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个厉鬼算错了一样沈遂绝不会跟林淮竹闹翻,更不会轻易对林淮竹下杀手。
而且他能分辨出真正的林淮竹。
这些日子沈遂待在林淮竹身边可不是白混的,就算厉鬼也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但从他回答时的语气神态这些小细节,沈遂还是能看出来辨别出来。
眼前这人就是林淮竹,如假包换。
沈遂的话灌入林淮竹耳中,仿佛山中寺庙敲响的梵钟,震在他耳膜久久不歇。
那张素来沉稳淡漠的脸如碎裂的面具,有什么东西要从其中泄出。
林家五十余口人,除了林淮竹之外,其余人一夜之间全部惨死。
但他从未想过报仇。
林淮竹甚至曾冷漠地问自己,为何要替他们报仇?
一个能将自己明媒正娶进门的夫人当做炉鼎,且与手足兄弟分享的人,不是死有余辜么?
林家上下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他们当真各个清白无辜?
灭门那晚林淮竹未曾掉一滴泪,护他逃出家的福伯还以为他受了惊吓,被刺激狠了才不哭不闹,一脸平静。
直到现在林淮竹也没掉过泪,更没想过报仇,他跟乱葬岗那只厉鬼做交易,不过是因为想要活下去。
至于为什么要活着,林淮竹从未想过,或许单纯是因为沈遂要他死。
他的性命岂能被别人掌控?
那些人越是要他死,他越是不想如这些人的意,他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
这是林淮竹一直撑下来的信念,只不过后来想要他死的沈遂突然转了性子,频频向他示好。
林淮竹的念头从我绝不会如他的意变成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自从他观念改变之后,对付乱葬岗那只百年厉鬼越发游刃有余。
大抵是对方觉得拿捏不住他了,因此才会搞出今晚之事,想离间他跟沈遂的关系。
只是不曾想沈遂十分聪明,并未上那厉鬼的当。
沈遂没上当也不在林淮竹的意料,不过最近他的变化实在太多,林淮竹也不觉得惊奇。
但沈遂有一句话倒是实实在在戳中了林淮竹。
沈遂说,我们朝夕相处,我还需要别人告诉我你是真是假?
对啊。
他跟林家那七十余口朝夕相处,即便他们欺他骗他,那也该由他清理门户。
林淮竹眸底仿佛藏着一头可怖的凶兽,在凄凉月色下释出湛湛寒光。
沈遂点醒了他,他们林家的事不需要外人告诉他对错,更不需要外人插手。
那晚来他林家屠戮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他绝不会放过。
天色太暗,林淮竹情绪掩得又太快,以至于沈遂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直到听到好感值加1的提醒,沈遂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林淮竹给他加好感值了?
沈遂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
要不是如今的情势不允许,沈遂真要高歌一曲。
因为这分涨的真不容易,其曲折坎坷的程度堪比山路十八弯。
作者有话要说:
遂遂歪打正着,戳中了小怀那个点,所以加了一分。
真不容易啊,哈哈哈哈
第17章
比起负的二百零二,正向加一的好感值实在不算什么。
但这一分让沈遂看到了林淮竹软化的希望,至少证明他的努力是有用的,林淮竹能感受到他释放的好意。
不等沈遂高兴太久,一阵劲风吹来,草木哗哗作响,连粗壮的树枝都被压弯了腰。
这股邪风来的太蹊跷,也不知道是不是厉鬼搞出来的。
沈遂后脊爬满寒意:艹,事情可别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悬在天上的月轮渐渐被云遮住,林间的雾气越来越浓,一丈开外什么都看不见。
沈遂用力地抓着林淮竹,脚下一刻都不敢停歇。
厉鬼的尸骨被镇压在乱葬岗之下,整座荒山都是他的地盘,即便修为大减,但对付他俩还是绰绰有余的,得赶紧离开这里。
不知道跑了多久,沈遂累得气喘吁吁,一旁的林淮竹突然摁住他。
沈遂口中呵着白气,不解地看向林淮竹。
林淮竹看着黑漆漆的前方,面容肃然,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沈遂顿感不妙,厉鬼该不会见挑拨不成,恼羞成怒要杀了他罢?
林淮竹是这本小说的男主,他自然不会死,沈遂这个炮灰便不好说了。
毕竟没了他也不影响大局,反正林淮竹在成长道路会遇到千千万万个恶毒炮灰。
沈遂心里打鼓,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清了清喉咙冲着空荡荡的山林间道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小鬼敢捉弄我?也不打听打听我父母是谁,倘若我真死在这里,我母亲一定会翻出你的尸骨,叫你挫骨扬灰。
厉鬼三番两次搞这些小动作,没选择直接杀了他了事,说到底还是忌惮他的身份。
你若放我们走,今日这事我不会追究下去。我沈遂说话向来算数,你要不信,我可以起誓咒。
沈遂话音刚落,迷雾中显现出一个突兀的轮廓。
那道影子瘦而长,不像是一个人类的身形,仿佛纸扎出来的。
我可以放你们走,但只能放你们其中一人。那声音极其嘶哑,仿佛喉咙黏着什么东西,但总算没再模仿沈遂的嗓音。
沈遂眉心跳了跳,心道:这不是神助攻么,他正需要这样的机会向林淮竹证明自己。
但沈遂又怕真惹恼了厉鬼,万一小命没了他还怎么做任务?
犹疑间厉鬼桀桀一笑,阴森鬼气道:至于留下那人会被我烹肉喝血。
一听这话沈遂心里有谱了。
这套路他熟啊,不就是故意吓唬他,想他为求自保将林淮竹推出去么?
沈遂一把将林淮竹拉到身后,眉眼凛然,要放就一起放,我绝不会丢下我弟弟偷生。
被沈遂护住的林淮竹薄唇微抿,看着那道隐匿在暗处的身影,一言未发。
沈遂可能看不出来,但林淮竹却知道那并非厉鬼的真身,不过是个纸扎人罢了。
在沈遂跟纸扎人谈判时,林淮竹从袖口抖落出两张纸小鬼。
纸人刚一落地便被山风吹得寸步难行。
风似刮骨的利刃贴面吹来,在林淮竹眉梢割出一道细如丝的口子,血欲落而不落地垂在眼尾,竟别样绮丽。
林淮竹耳畔骤然响起一道冷晒,这点把戏还是我教你的,你也敢用在我身上?
说话间纸小鬼瞬间被幽蓝的火舌吞噬,如同烟火一般在林淮竹脚边炸开。
沈遂还在跟对面的厉鬼交涉,并没有察觉对方就在他身侧,也没听到他的声音。
直到一旁突然冒出两簇鬼火,沈遂吓一跳,浑身的汗毛险些竖起。
沈遂以为厉鬼是在恫吓他,头皮麻了一半,但仍坚持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与我弟弟共进退。
说完他攥住林淮竹的手。
林淮竹并未挣脱沈遂,原本沉静如水的眼眸波动了一下,他死死看着沈遂的身后。
一团黑色浓雾聚集在沈遂周身,幻化出四肢跟五官。
厉鬼的手臂攀上沈遂的后颈,殷红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林淮竹。
他对你倒是情深意切。
我要是告诉他,你我早认识,你晚上日日来我这里修炼,为的就是有一日能杀了他。
你说,他还会跟你同进退么?
黑雾将可怖的面颊贴在沈遂右脸,钢钉般尖锐的黑色长甲虚虚抵在沈遂咽喉,仿佛下一秒就会在那脆弱细弱的脖颈掏出一个血洞。
人有环肥燕瘦、高矮美丑之分。
林淮竹以前对这些从不在意,他也不觉得厉鬼那张沟壑丛生,根根脸筋必显,宛如枯树皮的脸有什么。
但与沈遂精致的皮相贴在一起,顿时显得面目可憎,丑陋至极。
林淮竹眼眸寒湛湛的,淬着坚冰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