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扭头对秦长须道:我想下去。
秦长须脑子转的慢,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沈遂的意思,要叫仙鹤过来么?我会叫,我来叫,我来叫。
他就像班级里学习最糟糕的差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会回答的问题,兴奋得不行。
秦长须从衣襟掏出一个长笛,在月下吹了两声。
一只仙鹤应笛声而来,乖顺地停伏在窗口。
沈遂没浪费时间,跟秦长须一块翻上仙鹤后背。
谷中的地形他不清楚,而且天色这么晚,以防万一所以带上秦长须引路。
仙鹤一跃而下,路过纸豆豆的时候,沈遂一个探身,将它捞到手里。
等仙鹤落了地,他们便按照纸豆豆的指引,进了谷中那片翠绿的竹林。
见要去竹林寻人,秦长须忙掏出一包雄黄粉,晚上这里有蛇。
他走在前面洒蛇粉,还不忘回头叮嘱沈遂,那种三角脑袋,还有颜色好看的蛇都有毒,你千万不要摸它们,咬起来可疼了。
这些都是老谷主养的药蛇,蛇窟就在竹林附近,偶尔会跑出一两条来竹林觅食。
沈遂一听这个更不放心了,林淮竹该不会挨咬了吧?
里林淮竹也被蛇咬过,但他是在秦红筝生辰那日,被原主跟秦西北他们丢进了蛇窟。
他掉进蛇窟前,将老谷主两个孙子拽了下来。
林淮竹活了下来,那俩孩子却死了。
因为这事老谷主没能将林淮竹留到谷中,他倒不是怨恨林淮竹。
林淮竹害死两个秦家子孙,就算留到谷中,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那俩孩子的父母肯定会想法子寻仇。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谷主思来想去,只能让沈远膳将他带走。
沈遂不知道蛇窟具体在什么地方,他早忘了具体情节,只隐约记得好像是在药王谷西边,但也不太确定。
幸好有纸豆豆跟秦长须带路。
但他们俩也出现了分歧,给沈遂指了两条完全相反的路。
在一条岔路上,一个指东,另一个指西。
见沈遂停下来不动了,秦长须不解地看他,不是要去蛇窟么?去蛇窟要往西走。
不去了,咱们朝东。最终沈遂选择相信纸豆豆。
毕竟上次他就是靠纸豆豆在乱葬岗找到了林
淮竹的下落。
从东面这条羊肠小径穿过竹林,便听见潺潺水流声。
月光洒在溪流,落了一层银霜似的。
溪流旁的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挺拔的小小少年。
山风飒飒,摇曳的竹在他身上画下斑驳影子,林淮竹仰面望着星空,眉眼沉静寂寥。
沈遂走过去,小怀。
林淮竹慢慢转头,目光落在沈遂身旁的秦长须,片刻才看向沈遂。
沈遂声音略带责备,怎么出来也没说一声,让我好一通找。
月光映在林淮竹的眸中,看起来有些冷淡,你先前出去也没跟我说。
沈遂面上浮现出讶异,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这种话。
但很快林淮竹垂下眼睫,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姿态温驯如鹿。
他低声解释,我母亲的旧物不小心掉下窗,我出来捡的时候被蛇咬了脚,走不动路就来这里歇一歇。
说着林淮竹亮出一截红绳,不等沈遂看清又收了回去。
那确实是林淮竹母亲的遗物,是他从尸首上扒下来的。
林家的事是林淮竹心中的一根刺,他从不主动谈及,这还是第一次。
因为林淮竹这话,沈遂下意识忽略他刚才的尖锐,将所有关注点放到他被蛇咬的脚上。
哪只脚被咬了?沈遂仔细端详林淮竹的脸色,没事罢,身子难不难受?
看林淮竹面色如常,不像中毒的样子,沈遂放下心。
看来是被普通蛇咬的。
原剧情林淮竹可是被一只剧毒的蛇王咬伤,差一点就丧命,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
还是老谷主拿出压箱底宝贝喂给他,林淮竹才醒了过来,至此百毒不侵。
林淮竹伸出右腿,裤腿已被挽到小腿,脚踝处有两个尖细的牙印,周围高高肿起,肤色还泛着青黑。
看样子是中毒了,但中的不是剧毒。
沈遂轻轻摸了下浮肿的地方,问,服药了么?
林淮竹:嗯。
沈遂前段时日给了不少林淮竹丹药,只要他有的,林淮竹多半也会有,其中就有解毒的丹丸。
秦长须看着他俩说话,老实地待在一旁。
见沈遂摸了摸林淮竹的脚踝,他也好奇,伸出手打算碰一碰。
不等秦长须碰到,林淮竹已经收回去,他放下了裤腿,神色淡淡地理着上面的褶皱。
秦长须只好缩回手,但眼睛一直盯着林淮竹的脚踝。
天色不早了,沈遂担心林间再有什么带毒的东西,想早点回去。
看了一眼林淮竹,沈遂问,你能走路么?
林淮竹回望他,摇了摇头。
行吧。
沈遂只好道:这里不宜久留,我背你回去。
一听这话,秦长须耳朵立刻支棱起来,迫不及待道:我背,我背,我力气大。
难得他有用武之地,自然想在沈遂面前好好表现。
沈遂忘了还有天生神力的秦长须,别说一个林淮竹,就算再来仨他也没问题。
好。沈遂一口应下,他乐的省力气。
沈遂转过头,林淮竹独坐在石头上岿然不动,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秦长须背过身已经俯到他面前,林淮竹还是看着沈遂。
沈遂隐约知道林淮竹的意思,挑了一下眉峰,但没动。
林淮竹也没动。
秦长须没察觉到俩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不由傻乎乎地问,不走么?
最终沈遂妥协,对秦长须道:我来罢。
秦长须茫然地看着沈遂,绞着手不知道自己
哪里做错了。
沈遂朝林淮竹的方向努努嘴,调侃似的说,他啊,他还是一个小娃娃,有点认生,不熟悉的人碰他,他会哇哇啼哭。
秦长须不知道什么是认生,但知道什么是哭。
那我不碰他了。仿佛怕林淮竹哭,秦长须背过手,赶忙向后退了退。
秦长须这个反应逗乐了沈遂,他含着笑弯下腰,上来罢,娃娃。
对于沈遂这个称呼,林淮竹不置可否,但总算动了。
林淮竹伸出手臂勾住沈遂脖颈,爬上了沈遂的背。
他们只有一岁之差,身形相仿。
要放二十一世纪八岁的沈遂,肯定是背不动七岁的林淮竹,就算能背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经过这段时日的修炼,沈遂早跟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林淮竹在他背上,沈遂脚步仍轻盈如燕,甚至还能托起林淮竹的屁股往上掂一掂。
等林淮竹日后长大了,他非得跟他提提今晚这事不可,一定要臊臊他,让他非要作。
这么一想,沈遂越发愉快。
他拍了拍林淮竹的屁股蛋,嘴角上扬,怎么样,哥哥背得稳不稳?
听出沈遂话中的戏谑调笑,林淮竹闭口不答。
沈遂报复性又拍了一巴掌,嘴里哼哼着不成调的歌儿。
歌词是林淮竹从未听过的,但沈遂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他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会讲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
上次那个钮祜禄上仙的话本,林淮竹问遍了岳临城所有书局,谁都没听过。
林淮竹沉沉看了一眼沈遂。
见沈遂将林淮竹背出了竹林,秦长须面露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