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收拾着自己的家伙式,头也没抬地对林淮竹道:你若是实在没事,帮哥哥我做几件事。
林淮竹:何事?
你出去采些花回来,随便什么花都行,然后装到沈遂左右环顾一眼,走到多宝架取下一个素雅的白瓷细颈瓶。
将瓷瓶递给林淮竹,沈遂道:就放到这里。
林淮竹接过瓶子,抬眸问,他今晚要与人伸白?
沈遂:还不到伸白的地步,他能在人家面前能顺顺当当多说几句话就不错了。
凌道卿看着像个阴郁毒辣的反派,实际就是一个十级死宅,在心上人面前莫说情话了,他不冷场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
今日正好是十五,银月高悬。
连绵起伏的山峦在辉光下朦胧婉约,仿佛披了一层霜色的薄纱。
灵霄峰半腰处有一湖泊,湖水干净清冽,碧波荡漾,映着翠竹的倒影。
湖泊旁有一观景小亭,在杜寻觅印象中这小亭并没有特殊之处,今日来才发现凉亭飞檐翘角上绑着八条红绳,绳子另一端系在翠竹。
红绳上挂了近百盏红灯笼,亭子四面垂落着青翠的珠帘。
沈遂邀她来赏月,但杜寻觅没想到这次赏月的规格竟这么高,这份巧思她倒是很喜欢。
杜寻觅快步走过去才发现多了一人,她掀起珠帘,看到那人后怔了怔。
红烛照在珠帘上,如一道道水光流转在白衣胜雪的青年身上,他眉眼如画,玉质金相。
这是杜寻觅太过愕然,转眸去看另一个同样皮相出众的青年。
沈遂立刻会意,没错,我弟弟出关了。
想起一年前的尴尬过往,杜寻觅面色有一瞬的僵硬,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像是看出她的窘迫,沈遂开口道:坐。
在灵霄峰这一年,他们的关系早已修复,杜寻觅也知道自己当初误会了沈遂。
因此想起自己傻乎乎找沈遂为沈怀打抱不平,此刻见到另一位正主,真是窘的恨不得钻进地缝之中。
凉亭中央的石凳上摆满了吃食,中间还颇为雅调的放着几只素雅的花。
杜寻觅坐到凌道卿旁边,恭敬道了一声,师兄。
虽然从小一块长大,但凌道卿自幼就寡言少语,杜寻觅在他面前也不敢放肆。
但不知是不是灯火相映的缘故,杜寻觅觉得今日的大师兄有些不对,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察觉到杜寻觅的目光,凌道卿身体微僵,眼神飘忽,耳根不由发热。
不过那张脸还是瘫的,外人也看不出他的别扭与惶然。
杜寻觅看了他好几眼,突然双目睁大,因太过错愕,她脱口而出,师兄,你是不是涂了口脂?
凌道卿耳根腾地红了,下意识就想逃,不等他站起来一旁的沈遂摁住了他。
凌道卿只得面色惶惶地坐在原处,像是受惊的大鸟。
沈遂出声吸引了杜寻觅的注意,这有什么?莫说口脂,男子还搽粉,鬓角簪花呢。
这种事杜寻觅闻所未闻,不免怀疑,是么?
沈遂语气平常,峰下某个国度就是男色当道,若是美男子出街还会被人投掷瓜果鲜花。
杜寻觅对这种奇闻很感兴趣,沈遂给她讲了不少段子。
为了不让凌道卿显得那么突兀,沈遂还给自己搽了点口脂,然后又往林淮竹额心点了个梅花印。
林淮竹没有抗拒,任由沈遂在他脸上施为。沈遂抬手时袖口滑落,露出腕上那截红绳,林淮竹眸中有了一星涟漪。
沈遂看他眼睫颤了颤,垂眸看了林淮竹一眼,见他在笑也跟着笑了笑。
突然沈遂一个虚晃,本该点在林淮竹眉心的口脂,抹在了林淮竹唇上,他唇边笑意加深。
看着打闹的二人,杜寻觅泛上一种很微妙的情绪。
最后沈遂不仅给林淮竹点了五个梅花瓣,还在他唇上搽了一抹红。
大功告成。沈遂满意至极,冲杜寻觅扬扬眉,怎么样?
杜寻觅看了看唇色绯红的沈遂,又看了看林淮竹的映面梅花妆,忽然理解那个男色当道的国度。
不得不说,美男观赏起来果真是悦心悦目,比这月亮有看头多了。
杜寻觅侧眸看向凌道卿。
凌道卿原本的眉峰高而陡峭,被沈遂修剪了一番,险峰变得和缓起来,眉尾入鬓。
他唇上的口脂其实并不是很明显,沈遂在他嘴上涂了擦擦了涂,弄了好几遍终于贴近正常唇色。
只是因为平时凌道面容太过苍白,乍一有了颜色,杜寻觅才会觉得古怪,继而发现玄妙之处。
有了气色的凌道卿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鲜活的人气,眉目分明,五官端正。
杜寻觅忽而一笑,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师兄这样很好看。
凌道卿耳根滚烫,端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沈遂用胳膊捅捅他,小师姐夸你,师兄不说一声谢谢?
凌道卿立刻道,多谢。
干巴巴的语气像是有人拿枪逼着他说出来的,沈遂嘴角抽了抽。
难怪最后他为杜寻觅而死,对方都不知道他藏在心底里的情意。
沈遂也不是想要撮合他俩在一起,只是为他俩牵个线,让他们能熟起来。
其实凌道卿是个很简单的人,他也没有想过跟杜寻觅有未来,对方能与他多说一句话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要求,对凌道卿来说都挺难的。
凌道卿今晚表现过分拉胯,好在沈遂没抱什么太大希望。
凌道卿这个性子今晚肯来,其实就算是一种进步了,沈遂要求不高。
杜寻觅是唯一一个真正玩得开心的人,还与他们约好下月十五来此再聚。
等杜寻觅御剑离开后,他们仨还得留下来收拾。
凌道卿道:你们回去罢,我一人就行。
沈遂哪好意思真让他一个人收拾,三个人还快一些。
林淮竹不言不语,站在沈遂身侧一同收灯笼。
好不容易收拾好,回到房中简单洗漱,沈遂便倒在床上不愿动弹。
窗外银月皎皎,春风徐徐吹来,一支红梅随风摇动。
沈遂看到窗沿瓷瓶中那支艳丽的梅,忽然福至心灵,弹坐起来看向林淮竹,小年夜那晚你是不是来过?
林淮竹微微点头。
沈遂:所以那支红梅也是你送的?
林淮竹:嗯。
沈遂闻言刚要笑,又觉得不对,你今早不是说,跟人打听才找到这里么?
林淮竹不慌不忙道:那晚我确实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你的住处。
沈遂蹙着眉又躺了回去,不一会儿重新坐起来,质问道:那你怎么没跟我说你小年夜来过?
林淮竹反过来问沈遂,当时你不在,那晚你去哪儿了?
提起这事沈遂脸黑了几分,我去绝影峰了。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林淮竹的意料,他面色波动了一下,那你怎么没进来?
沈遂没好气,我是怕打扰你修炼,所以在索道上站了一会儿,然后抄近路回去就看到床上放着一支红梅。
谁知道他去找林淮竹的时候,对方也来找他了。
但因为走的不是一条路,所以谁也没有遇上谁,这真是一桩哭笑不得的乌龙。
摇曳的灯盏落在林淮竹眸中,烛火动,他心也动,你那日若是没想见我,我才会无法专心修炼。
沈遂不由一愣。
第72章
对于林淮竹这记直球,沈遂这个骚话老司机都有些接不住。
林淮竹沉静地看着沈遂,似乎不觉得方才那话有多暧昧。
沈遂避开他的视线,生硬地转了话题,那你闭关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林淮竹倒是很坦荡,目光仍旧落在沈遂身上,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