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果然伸出手指了指外面。
门后面的那个男孩,就是被踢下去的种子练习生。现在圈里越是有钱有权的人家,小孩出风头就越容易。你猜,这种艺人我喜不喜欢带?
有钱有权,行事方便,那肯定是喜欢。
有钱有权也分不到经纪人,行事方便也方便不了团队。红姐却摇头否定,她微微叹气。
新来的孩子怕我,宁可去找鹌鹑一样的助理,也不喜欢严格一点的经纪人,我马上就要被米兰挤出去了。
红姐口中的米兰,是铭顶传媒新晋前线经纪人。
她主张广撒大网,手下几十个艺人鱼龙混杂,且生冷不忌,最会捧高踩低营销拉流量。
所以,我想最后带个人就辞职,证明有些资源不是光看流量就会趋之若鹜。
但我选择你,知道为什么吗?红姐手中依旧把玩着那一小条便签,你必须听话,能保证吗?
能。许柏言脑筋急转弯。
我做梦都想出道,我会做您手下最听话的艺人。
红姐不屑地摆手,你做梦都想的应该是站在台上。
许柏言点头如捣蒜,姐姐说得太对了,人得志向远大。
红姐对马屁基本免疫,她疲惫地揉揉眼,摘掉眼镜慢慢站起身来,气势逼人。
最重要的是,我不管你以前玩的多开。从今往后,在你会出现在谁的床上,或是谁会出现你的床上之前,都请和我打下报备。
她审视着面前的男孩,眼中似有寒光,如果已经糜烂了一面......
那就把它割去。
......
许柏言轻轻推门走出办公室,脑子里还是蒙蒙的。他冷不丁看到墙角下那个闹着要找红姐的男孩,此刻正默默蹲在花盆边上。
他们两个不是一队的练习生,但也打过几次照面。这小子一头白毛,在公司里打过几次架,给人印象深刻。
现在他戴着鸭舌帽正哭得双眼通红,听到有人从房间出来抬头看了眼,见是没什么交集的许柏言就又赶紧别过头去。
许柏言和他不熟,他快步走进电梯,离开了公司大楼。
按理说从小开朗的人总会有点远大目标,但许柏言却独独缺少梦想。
因为摆在它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成为许柏霖,一个是超过许柏霖。
因为有柏霖在,柏言少走了很多弯路。
他们的父亲经常这么说。
后来他没有成为大哥,也再没机会成为大哥。
母亲也从那开始就对他置之不理,许柏言只要平安活着就好,其他的事情都由他自己来做决定。
他开始姿意成长,什么感兴趣就去插一脚,可是最后却越来越孤独,越来越痛苦。
千千万万个瞬间,他痛恨自己没能在那一次交通事故中死去。
......
许柏言来到了后海,给自己找了个冰屁股的石凳子坐下。
天色|欲晚,凉风习习。五月份的北京城开始升温。此时游客散尽,大家都忙着找饭馆填饱肚子。
他漫无目的东张西望,看着旁边写生的地摊画家收拾画架。
那画家年纪花白着头发,戴顶蓝色的渔夫帽,格子开衫沾满了斑斑点点的颜料。
老人家慢慢理好自己铺在地上的作品,一沓沓捆好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随后背起水壶,晃晃悠悠地骑车回家去。
可许柏言有家难回,他独坐在一片的静谧里,坦然与黄昏融为一体,慢慢沉浸到回忆。
回忆那短暂又繁忙的两年,人生的转折点似乎跨过高考由此开始。
那天,是个开满金桂的秋日,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有预谋地相遇,然后不断纠缠,分分合合,最后不了了之。
这里是分割线~~~~~~
(三年前)......
杭朔有些别扭,他轻咳一声推了推眼镜,用余光瞄了眼旁边站着的男孩。
许柏言脸蛋圆圆,远看瘦瘦长长,像个成了精的蘑菇。近看干净清爽,皮骨细腻饱满,一张讨好的小脸令人见了心情舒畅,
许柏言央求,杭老师,您还记得我吗,您在我们学校办过讲座的,当时我就站在旁边......
杭朔没办法,他装模作样仔细瞅了瞅许柏言的脸。随后摇摇头,不记得,有什么话赶紧说。
我想报名一下这次的青年选拔,但是没有报名表,想请您......
小王!杭朔随即回头向着门后的重重人海喊道。
哎!杭导演。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女声,小王助理齐刘海高马尾,穿着醒目红马甲从层层人墙中矫健地穿梭过来。
她怀里搂着一堆号码牌,还要从夹缝中艰难穿过。
杭朔眼疾手快,帮她扶住摇摇欲坠的塑料牌子,向她示意身后的许柏言说到。
给他加个位置进去,稍微靠后点别让汪泉力察觉,我去里面看着他们剪片子。
小王好奇地看了眼许柏言说到,放心导演,我来安排。
交代完,杭朔转身打开一扇侧门就消失了。
许柏言紧张得手心微微出汗,小王助理回过头对他甜甜地笑,走吧小帅哥,帮你登记。
......
一天下来,片子反复制作剪辑了很多遍,播出来的效果还是无比僵硬。
杭朔操心了一整天都没吃饭,他腻烦汪泉力订的五花肉,放下耳机转身,把泡沫盒扔到乱糟糟的桌子上,冲着正欢快扒拉盒饭的汪泉力说到,你逃饥荒?一周都不带换样的,天天都是这种肉!
冷不丁挨骂,汪泉力气的喷饭。
不是你说我定什么吃什么吗,这个套餐还贵呢,真是千金难买你愿意,老妈子都没你难伺候。
杭朔在汪泉力的嘴上总讨不到一点好处,眼看着那些都快熬成熊猫的工作人员,他摇摇没水的保温杯复又放下,随后拍手。
大家都辛苦了,身子要紧。工作明天一结束去饭店聚餐,我请大家吃包间。
众剪辑师抬起屁股起身欢呼,没一会房间里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又像是为了报复这挑剔的男人。
杭朔人还没出门,就像个大面口袋被一个小马扎绊得摔了倒栽葱。
一声闷响,男人闭目侧卧在地上,抓着右脚直吸凉气。
他默默忍受着钻心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着面不改色爬起来。杭朔弯起胳膊一看,手里的眼镜被自己压了个大劈叉,带也不能修也不得。
他只恨今生为什么偏偏有汪泉力这样的朋友,两人臭味相投,还在对方的身上互栽跟头,真是造了孽了!
最后,他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拎着汪泉力的马扎关灯开门,右脚微跛地走了出去。
正心虚掩饰着尴尬,杭朔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正对着个行李箱捣鼓着什么。
许柏言见了是他,远远就站起来要说话,杭......却不想被杭朔的一脸阴沉吓得吞了音,两人很快擦肩而过。
杭朔没戴眼镜,本就是高度近视的睁眼瞎,但他认不出来许柏言就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为了面子,杭朔感觉忍忍还能过得去。
他快速打开大门,余光瞥到身后人还在看自己,仿佛一头雾水。杭朔的脚步下一秒更急切了,出去后只想着找个大垃圾桶,把汪泉力的马扎扔了。
却不想脚下又是一个踉跄,被树坑旁凸起的地砖绊了一脚......
晚风呼呼地吹,吹出了萧瑟,吹出了苍凉。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杭朔:摔倒了,要老婆抱抱才能起来。
许柏言:你不是不戴眼镜看不见的吗......
第二卷:蜜桃乌龙前尘
第8章 见义勇为
许柏言本来面试上个小配角,回来拿行李时却发现箱子烂了。
他收拾好东西,拉着惊声尖叫的行李箱一路大棚,却注意到刚才已经离开的杭朔正灰头土脸坐在树坑下望风,屁股下还坐着一个迷你小马扎。
杭朔脸上颜色红红绿绿,裤子和手臂上都沾着许多白白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