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里可不是景点,现在除了块政府批下来的牌子,里面的院子早就变成了人家,还能隐约听见几个人在里面打麻将。
有只瘦瘦的黑花虎斑听见声音,立刻从花架子上竖起耳朵起身,屁颠颠从门里跑出来。
这只猫破天荒亲人,一来就躺倒在陆桥脚边,高兴地蹭来蹭去,晾着肚皮嗲声嗲气地喵喵叫。
杭朔站在他背后笑了,默默小声嘀咕,猫倒比人记性好多了。
陆桥伸手去摸,那猫像是认识他一样,撒欢的样子就差窜进陆桥怀里。
陆桥这时忽然想起被两人抛弃的摄影师,他抱着猫站起身来,我们得回去把他接过来,不然负责人不会让他走的。
胖子会处理的,杭朔手插口袋,现在我要带你跑路。
跑?陆桥瞪大眼睛,我们扔下剧组能去哪?我要赔违约金的。
杭朔突然笑起来,伸手捏捏他傻乎乎的脸蛋,违约金还是要陪的,只不过我是投资方,就赔给我好了。
陆桥嘴角抽了下,冷哼一声,你这句话一点都不浪漫,反而尽显傲慢。
给你买根雪糕吃,杭朔拿出上午从胖子手里讨来的现金。
那么杭导演,我们现在要去哪呢?陆桥放下猫,轻轻挽住杭朔的胳膊。
杭朔:......果然还是为了五斗米折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桥叉腰:我雪糕呢?
杭朔指自己的嘴。
陆桥:你给我吃了?
杭朔:我的意思是,亲亲才有。
第四卷:樱桃青芒
第28章 我的心脏
漫天浓绿洒下碎金,蓝白的洒水车缓慢移动,男人悠悠骑着单车,刘海被风吹开,他眉眼舒展,细看是笑吟吟的。
陆桥嘴里还残留着雪糕冰凉甜腻的味道,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把半边脸贴在杭朔后背上,真凉快啊。他舒畅地感叹。
杭朔不置可否,眼前满街都是清凉翠绿的树影。微风拂过,稻香村的糕点味袅袅萦绕鼻尖,洁白如鸽的花瓣像雨飘落,顺着阳光的轨迹,随着豆浆小贩的吆喝声,飘落在肩上,手臂,最后停留至鼻尖,停留在夏天。
陆桥缓缓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衣料下,坚实的身体散发余热。男人心脏有力地跳动,像是慢慢变成一曲乐谱,应和着浅淡的呼吸声,悠远绵长......
一束光打在眼皮上,他懒散打了个哈欠,两条长腿晃晃悠悠垂荡在单车两侧。陆桥睁开眼,正好看到对面的玻璃橱窗里,有个彩色的泥塑烟灰缸分外晃眼。
有点熟悉,是从哪里见过来着?
还没来得及细想,他们就和早早关门大吉的店铺擦肩而过。
陆桥想来懒得动脑子,他把脸蛋转向另一侧,轻轻蹭了蹭。
杭朔脸上有层细密的汗珠,他看着四周飞逝而过的街道,诚如那天大雨过后,老街上处处散发泥土和青叶的芬芳。
有个男孩蹦蹦跳跳,捧着一个大烟灰缸走在自己的前面,他的发梢微微有些卷曲,湿漉清澈的眼睛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孩。
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默默跟在身后打伞的杭朔不由得一怔。
满目春光犹不可及,天地失色,唯有一个人千般好。
那是他在微笑。
......
忽然想起了这样一句酸溜溜的话,如果真正重要的人在眼前,一切的美丽都会变成旁白。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从前眼高手低,不相信爱情的人,终将被反噬。
杭朔那个时候刚刚回国,家中正逢变故,整个人消瘦又苍白,全身的黑色是他哀悼亡人的方式。
男人沉郁又寡言,总撑着一把雨伞走在晴朗的天气。他草木皆兵,所有的对家都在趁虚而入。
我的网名叫许姜,那是因为我大哥最讨厌吃姜,我偏要和他反着来。少年怀中抱着刚刚烘干的泥塑,一双有些脏了的帆布鞋摇摇晃晃走在马路梗上,灵活的身体像是条戏水的鱼。
他回过头,正好一簇碎金洒在眉眼,像是有人特意为他加冕。
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杭先生?
......
那现在,我们可以接吻吗?
杭朔嘴巴动了动,曲起手指却没勇气伸出去。
可他却向前一步,像只小猫钻到伞下,别害怕,男朋友。
他们在黑色的伞下轻轻触碰双唇,杭朔有些忘情,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他,喃喃低语,姜姜......
......
那天,你明明还爱我。
.......
杭朔把自行车停在路边的规划线内,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地铁站。
陆桥唉声叹气,我脚都快走烂了。
杭朔无奈看着他发小脾气,从路边给他戴上小帽子,拍拍后背。果然,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走吧,带你去好地方。
眼神骗不了人,这种炽烈的情绪和无所顾忌,陆桥在男人身上前所未见。
杭朔就是一个大木鱼,外表坚硬暗沉,你用多大的力气敲击,就会还给多清脆的声响,但有时候也会吞音。
梵音檀香外露,这本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但今天他肯为一个人破例。
......
陆桥揣着手,没好气嘟嘟囔囔,好地方,好地方。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画展不好吗?杭朔笑了,他这几天呲着牙笑的频率尤其高,陆桥已经开始怀疑男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七年前我就在这里看过这个画家的展,今年又碰到了,真是很有缘分。
信你的鬼话。陆桥插着腰,把脸慢慢贴近巨大的油画,一股微微酸涩刺鼻的化学味道幽幽传来。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除了感觉画中草场上伸着脖子下蛋的公鸡有些意思,其他的一概抽象,一概不懂。
杭朔摸着下巴提出质疑,公鸡不是不会下蛋吗?
这是艺术,艺术悖论。陆桥面无表情,不懂装懂,鼓起两侧的脸颊。
杭朔点点头,熟悉陆桥以后,你就会感觉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话,都不会太离谱,充其量有些天真和智障罢了。
偌大的会场一共有两位画家的展览,通州区画室众多,许多学生都会团队购票,拖家带口坐上一天,细细临摹前辈画作。
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倒数着时间,墙面洁白,没有一丝斑点。地板青灰锃亮,观展的客人轻声耳语,学生的炭笔沙沙响个不停。
男人的脚步清脆稳重,一下下敲击在心上。
无人在意的角落,杭朔贴在他背后,男人左手虚搂他的腰,放低声音在耳边讲解。
这位前辈在下乡时主动要求派去西藏,一路上把车边经过的路人描摹出万种风情......后来,他又三次进藏,把画整合成一个册子出版,但我还是喜欢最早期的画面。
陆桥听得云里雾里,但是随着杭朔的声音落地,这些画在眼睛里竟然都渐渐变得好看起来。
他小声问,你认识他吗?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