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妄渊看得不悦,四周没什么人,他凭空变幻出一袭黑色外袍,披在了宿问清肩上,用以隔绝炎热跟那些偷窥的阳光。
多谢帝尊。宿问清颔首。
两人进了店,因为气质斐然还是吸引了一群人的目光,柳妄渊浑不在意,却见店小二快步跑来一脸歉意,抱歉了客官,上房只剩下一间了。见柳妄渊没说话,店小二小脑袋瓜一转,颇为上道,我瞧二位也是那关系,不如一间房得了。
柳妄渊来了兴致:我们看上去像什么关系?
全然不顾宿问清扯了扯他的衣角。
店小二顿时眉飞色舞,如今断袖已然不算什么世所罕见的事儿,城主不就是吗?还总喜欢炫耀,自以为抓到精髓的店小二继续:就夫夫关系啊。
柳妄渊:哪个夫?
丈夫的夫,夫人的夫呐。店小二笑得猥琐,画本子应该也没少看。
宿问清的耳鸣更严重了,人也晕得厉害,堂堂仙君,被一介凡人拿来跟忘渊帝编排了两句,顿时溃不成军,他脚下踉跄,柳妄渊眸色一凛立刻将人揽住,同时吩咐店小二:一间就一间,热水吃食都备好。
得嘞!
两人在众目睽睽下上了楼,行至二楼的时候柳妄渊忽然听到一个壮汉狠狠啐了一声,骂道: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女人是死绝了吗?伤风败俗!祖宗知道了怕是都得啊!!!凄惨的叫声,紧跟着壮汉摔倒在地,和着鲜血吐出了一样物什,旁边的人定睛一看顿时也三魂飞出去两魂,舌头!
赵兄!赵兄你没事吧?同行者有胆大的上前。
壮汉捂着喉咙哀嚎,含含糊糊:没事他顿了顿,大声道:没事!他能说话,舌头没事!
柳妄渊冰冷的视线从壮汉身上移开,他乃人修,所以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并未真正伤及他什么,若是魔修鬼修中的任何一个,这个壮汉今日尸骨无存。
一躺下宿问清就昏沉起来,他朦胧中看到一道人影在床边驻足片刻,然后起身要走,没由来心里一紧,就给拉住了,别续筋之痛折磨,他早已习惯身侧有人陪同,还就得是那人。
稍等,我马上就回来。柳妄渊耐心安抚。
宿问清反应了几秒钟,这才松开。
合上房门,柳妄渊的视线恍若无物地穿透门板望向楼下一层的雅间,其中画有青竹岩石的四面屏风后很快走出来一个人,他看了眼柳妄渊跟宿问清所在的房间,急匆匆离开了。
这人早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就一直暗中观察,做得确实滴水不漏,但终究是凡人,那些小九九在合道大能面前跟裸奔没区别。
这座封城柳妄渊的神魂快速扫了一圈,得到寿命将尽的结论,地下灵气早已流逝干净,看起来一片繁荣,实则黑气环绕,还是跟昨晚在江上一样的黑气。
等小二将一切放好,柳妄渊拧了热毛巾来,给宿问清擦了擦额上的汗。
宿问清难受的时候最好少用术法,免得他神魂震荡,其实这点儿清洗术法对神魂来说不过是一片波澜,不足为惧,但还是会疼,柳妄渊就这样,不在意的人就算是疼死他也不会眨一下眼,放在心上的,疼一点儿都舍不得。
舍不得柳妄渊将心里忽然蹦出来的这三个字眼细细咀嚼了一番,有些惊讶这是他想到的。
帝尊宿问清轻声唤道。
柳妄渊俯身:嗯,怎么了?
没声音,原来是呓语。
宿问清再醒来刚入丑时,忘渊帝煮毛豆都吃完了两盘,正倚在窗边看外面。
有什么?宿问清哑声问道。
柳妄渊闻言将窗户一下子推开。
凉风袭来,美景尽显。封城的玲珑塔高约百丈,从下至上由宽到窄,层层明灯高悬,夜间美得像是珠玉翡翠打磨而成,熠熠生辉。
夜间的封城才是最真实的,魑魅魍魉蜂拥而出,浪迹人间。
第十七章 封城城主
夜风徐徐,难得的清爽。
街道两侧都这个点了仍叫卖不停,行人闲聊间都是封城半个月之后的大事,哪怕再不知情,耐着性子听一阵就什么都明白了。
半个月后封城城主跟他的爱人将在玲珑塔上大婚,邀天地共同做个见证。
城主结婚本就是喜事,更别说城主夫人还是个男人,听闻容貌倾城,如九天朗月!顿时客如云来。
宿问清跟柳妄渊一个个小摊看着,琳琅满目全是人间的小玩意,这里烟火气息浓郁,让宿问清恍然生出一种年少时期跟着同门师兄弟们偷跑出来的错觉。
宿问清并未束发,他是突然决定出来的,左右难得精神,柳妄渊也不用睡觉,觉得温度适宜,两人就上街玩玩。青年的发丝一阵阵贴在脸上,带着股淡淡的檀木香,混合着栀子气息,宿问清本人似乎并不知道这是他天灵体的味道,正认真欣赏一名老者捏糖人。
转过去。柳妄渊嗓音低沉,在这样的夜色中令人迷醉,宿问清不作他想,依言照办。
紧跟着就感觉发丝被轻轻拢起,宿问清侧目:帝尊?
我稍微给你束一束。柳妄渊解释。
宿问清不知帝尊为何忽然对自己的头发产生了兴趣,但他对柳妄渊一向纵容,也没吭声,继续盯着糖人看。
手艺人就是手艺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栩栩如生的骑马将军就摆在了陈列里。
老者捏完才发现有个专注的观众,笑容和善:公子要一个吗?
要一个吧。柳妄渊给他简单一打理,然后从纳戒里拿出几枚铜板。
柳妄渊本以为宿问清会要那个将军,谁知他犹豫半天,挑了个兔子。
柳妄渊正要调侃两句,忽觉有人靠近,还不少,前后六名城武卫,惊得四周的行人噤若寒蝉,将宿问清二人完全让了出来。
为首的城武卫一脸肃然,冲着他们微一点头,沉声道:打扰二位,我们城主有请。
看这些城武卫的架势似乎也不能说拒绝,索性闲来无事,来封城就是为了查明真相,柳妄渊点头:带路吧。
封城城主的府邸在正中所居地脉最纯正的位置,一进朱红的大门柳妄渊就觉得那股熟悉的怨气倏然加重,顿时心中有了思量。
大厅明亮,老远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背影,玄色长袍玉冠束发,听到动静来人转身看来,眉眼精致凛冽,薄唇紧抿,像是将什么脾气秉性齐齐压入骨子里,内敛得几乎没有气息,如同墨汁入水,无声无色的漆黑霎时间晕染开。
有点儿修为,宿问清稍微放出神魂感知了一下,然后被另一抹神魂硬生生送回了识海,神魂交缠可不简单,一般双修之人才会如此,再清心寡欲者也会在这上面被撩拨些许,宿问清本就钦慕于柳妄渊,加上三十年心血滋养的联系,这轻轻一触碰让他的灵魂一阵不可遏制的颤栗。
宿问清脚步微微一顿,一阵燥热上涌,耳根就红了。
我叮嘱多少回了,少用神魂,又不是我不在。柳妄渊低声。
宿问清回答不了,他悸动于刚才的滋味,嗓子里像是堵了棉花。
不愧是帝尊,宿问清心想,丝毫不为这些所动。
旁人看不见的时候,柳妄渊喉结轻动,像是连带着什么一起咽下。
两人又是不经意地互相撩拨了一把,这个功夫便已行至大厅。
封城城主先开口了,他嗓音低沉压抑,冷冰冰的,在下封城文宴。
文案的文,宴会的宴?宿问清问道。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