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抬眼,似乎并未明白他和司夜之间的事为什么会和津行止搭上关系。
殷染拿出手机,将相册里刚刚拍的那张和津行止的亲吻照调出,顺着宽桌面稳稳地推到了老爷子眼前。
看来,你还是看我看得不够紧啊。
大半夜无缘无故地受了这么一道刺激,老爷子差点当场厥过去。
你不是向来和他合不来吗?你上次还在饭桌上护着明媚,这么胡来,婚约你还想不想要了?!
我对明媚无意,只是不想殷羽那样的蠢货像个苍蝇一样嗡嗡乱飞,帮她解个围罢了。
闻言,老爷子轻哼一声:你这样说,我就要放过姓津的小子吗?你在我这里值几斤几两,你一点数都没有吗?
可殷染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像是已经设定好了程序一般继续说着:今天我回来,是为了两件事。一是想请你放过津行止,二是让你答应我和明媚退婚。
老爷子愠怒地看了他一眼,这么久了还是没长进,半点人话也听不懂。
殷染懒洋洋地双手撑桌,漫不经心地抬眼道: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听不懂对方的话?
那种陌生的气场如同一张隐形的压力网,收拢在老爷子周围。
手中规律的咔嗒声再次停下,念珠被他放在了桌上:什么意思?
殷染轻笑:从我十几岁分化到现在,差不多过去十年了,你一个私生子都没有吧?你也找了不少人,但好像
痛处被殷染戳到,他立刻扬声制止:住口!
殷染却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说:我们三人,你哪个都不满意,却不得不依仗一个你到现在都不敢做亲子鉴定的殷允。但凡你有一点办法,也不会一得知我病好了就马上见了我。所以你还觉得,是我听不懂你的话吗?
老爷子一滞,缓慢地转了转他浑浊的眼珠,扫视了一下眼前这个人。
明明和原来是同一张脸,同一双眼,他却在眼前殷染的眼底发现了一抹刻意隐匿的锋芒。
那锐利的眼神像是带着无数细小的倒刺,带着不惜代价也要达到目的的狠厉。
上次他见到这种眼神,还是年少时,而拥有这种眼神的那个人,不到35岁就拥有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老爷子咬住牙关,布满皱纹的手指重新搭在桌边的念珠上。
殷染知道,他已经松动了一颗螺丝,于是乘胜追击:我看得很真切,司夜和津行止的关系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坚固。
津行止出事,司夜不可能作壁上观,他就算不动用家里的关系,也还有多年积累下来的关系网。司家局势未定,为这么一点事开罪他,划算吗?
眼前,老爷子松弛的眼皮一垂,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
他起身,将报告重新放入信封,塞回了殷染手上:明媚的事可以再商量,既然病好了,就回来吧。
殷染拿起信封,双指并拢着捋平信封上的褶皱。
那句话中的意思不言自明他须得离开娱乐圈回归他原本要走的商途。
从决定回殷家的那一刻开始,殷染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
殷染现在身处在一个被舆论包围的圈子,虽然津行止从来没提过,但他的性别和公众认知不符这件事,却一直是颗不定时炸弹。
虽然一切不是他刻意为之,但一旦引信被点燃,必然会波及津行止。
而离开圈子,是殷染目前能想到的最为稳妥的办法。等到他淡出了观众的视野,无论他的性别发生何种变化,都能保证不波及津行止。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决定留下。
上次津行止车祸时他感受到的那种无力,他已经不想再体会一遍了。他须得手握权柄,才能护好津行止。
殷染嗯了一声。老爷子旋即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离开了书房。
人刚出门口,殷染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他交代管家从现在开始跟着自己的话。
殷染走出房间,管家紧随其后。
书房的灯光再次熄灭,殷染走出了殷宅。不同的是,他身后多了个尾巴。
老管家跟在殷老爷子身边三十几年,很多时候甚至能代替他出面。
殷染知道,老家伙把这样的老狐狸安排在他身边,更多的是监视和考察。
但殷染并不在意,他靠在汽车后座上,缓解着身体的疲惫。
毕竟,就算是个人精,在殷染眼里,也不过是个不到百岁的小娃娃而已。
少爷,我们去哪?
管家充当了临时司机,向后排的殷染道。
殷染闭上眼睛,脑子里忽然浮现起临走时津行止的那个吻。
他抿了抿嘴唇,缓缓吐出四个字:融城医院。
第80章 最好下辈子也还不完。
殷染谨慎地在后车座上闭目养神,恢复着精神和体力。
快到时,管家叫了他一声,提醒他准备下车。
殷染捏了捏眉心,低声道:我还得回去照顾津行止,你在附近找个酒店睡下吧。
殷染故意把津行止的名字咬得很重,借以提醒着管家津行止于他的重要性。
见管家有点犹豫,殷染半抬起眼:反正津行止的病房里一共就两张床,你要是想打地铺24小时看着我,我也没什么意见。
说着,殷染自然地走下车,径直向医院走去。
管家识趣地没有跟过来,殷染身后只传来一声沉稳的慢走。
这个时间,津行止应该已经睡下了。殷染难得不用避人,便没坐电梯,独自爬起楼梯。
半夜深更,周围传来的杂音很少,刚好给殷染提供了思考的空间。
他一阶阶地向上走着,想着后面的路应该怎么走。
但疲惫让他的脑海一片混乱,直到走到了病房门口,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叹了口气,手搭上病房的门把手,调整好心情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
津行止的病床上不见人影,只有一床散乱的被褥。
殷染正要靠近看,忽然被人单手揽着肩头从后抱住。
殷染身体的反应快过理智的思考,却又在确认身后人身份时瞬间收手。
那动作一起一收后,变成了轻飘飘的一肘,怼在了津行止胸口。
津行止微微松了点力道,避免手臂上的石膏被过分挤压。
别动,我还伤着,好了再陪你折腾。
属于津行止的热量缓缓传来,抵消了殷染从黑夜中带进病房的凉意。
这么晚了还不睡?殷染问道。
明明是你回来晚了我才没睡,反倒说教起我了,你倒打一耙的能力总是让我甘拜下风。
津行止说着,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发丝。
他没有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