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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英岚只差沖他的脑袋来上一脑瓜崩,愠声道:“你还问?你发起疯来骂天骂地,要不是有绳子捆着,恨不得把我们全杀了,你自己不记得?”
解昭:“不记得。”
他确实不记得自己发过疯。
沈英岚:“……”
周成蹊脸色蜡黄,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事儿就好。你昨天晚上……不太正常,多亏了小迟帮忙,把你擡回来。”
他擡手指向三步开外的另一张地铺,小迟同学刚好翻身坐起,揉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糊道:“醒了?”
解昭:“我昨晚很离谱?”
“也没有特别离谱。”迟衍顶着两个重得吓死人的黑眼圈,随手抓了抓横七竖八的乱发,懒洋洋地说:“不过就是骂骂咧咧要我把绳子解开,被拒绝后顺便问候了一遍我祖宗十八代,我把你嘴堵上,结果你挣扎得更厉害,绳子磨断了四五根……前前后后,大概也就三四个小时吧。”
解昭敛眉垂目,心说那确实挺离谱。
迟衍正襟危坐,持续补刀:“于是我跟岚姐一起把你手脚全绑了,用完了两捆麻绳。”
解昭:……
难怪感觉从头到脚都是麻的,合着是当了一夜垂死挣扎的木乃伊。
张世嘉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脸色有点难看:“所以闹腾了大半夜,什麽线索也没发现?我早就说不要节外生枝不要多管閑事……”
“抱歉。”解昭撑着地面坐起来,“但并不是一无所获。”
他将昨晚听到的歌声叙述了一遍,那些词句就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清晰到只要现在一闭上眼,脑中就会自动循环播放,就像考试开始前,一旦学校大喇叭循环播放几遍《奔跑》,就会使羽泉组合在考生脑子里声情并茂地演唱一整场考试的时间。
四个人听他说完夜间所闻,面面相觑。
周成蹊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发表意见:“听起来有点像中世纪时期,北欧风格的童谣……我也不确定啊,我是数学老师,不是教语文的,文科这方面了解很少。”
他在这队人里年纪最大,胆子最小,之前某些惨痛的经历使他将谨小慎微几乎发挥到了极致,生怕行将踏错。
张世嘉点点头:“没错,中世纪山村是9号审判员的出题偏好。诶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刚进来的时候系统布置任务,给出了关于隐藏任务的提示?”
“‘去死亡之河的对岸,寻找那根会唱歌的骨头’……”沈英岚,“死亡之河应该就是漂着人头的那条河,它的对岸不就是B4和B5交界线的那棵树?”
周成蹊:“可是怎麽渡河?这里又没有船具。”
衆人沉默了。
谁都不愿意游泳渡河,毕竟那条河里刚刚漂过一颗人头,失蹤的残肢可能就悄然埋没在水底的暗影里。况且,没人知道那条河的底部,会不会有还有别的……某些奇怪的东西。
就像分割区域的水线里,那些会冷不丁抓住人类脚踝的,未知“生物”。
解昭沉默着站起身,撑着地面的手腕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没有吭声。
比起如何渡河,他更在意任务的后半段——“会唱歌的骨头”。
如果说昨夜歌声的主人正是失蹤多年杳无音信的奥菲斯,他的声音还和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样,而不是理论上四十岁的中年大叔。
说明他根本没有长大。
又或者,他死在了十五六岁的年纪:
长眠地下,无法生长。
这就是他背弃了某项与“不能睁眼”相关的誓言,受到的惩罚吗?
村长帕里斯说,奥菲斯失蹤后,在所有村民做的那个相同的噩梦里,有个羊首人身、身高数米的怪物。
怪物站在月光下,被无数癫狂的羊群环绕,祂眨了眨细瞳绿眼,吹响了手中的长笛。
奥菲斯的歌声随之响起。
那麽,昨夜在漆黑的旷野中发出绝望哀鸣的,到底是奥菲斯本人,还是怪物手中的笛?
如果说那怪物就是任务所指的“潘”,那祂到底是令奥菲斯心存愧疚的牧神,还是村民们谈之色变的恶魔?
或许两者皆是。
“跨过这条河,在枯死的柳树下,以肉/体凡胎重新结誓……我和我的羊群,永远等你……”
几乎是一瞬间,解昭做出了某个决定。
但现在不打算说,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口,愤怒的张世嘉可能会立刻跟他大吵一架。
而他懒得与蠢人争吵。
笃笃笃,有人敲门。
传来送饭男孩的声音:“起来吃早饭了各位——”
潘(6)
一个上午的枯燥劳动过后,解昭没有回小屋休息,而是从村长那要了两块羊角面包,揣在怀里,只身往山坡后的草坪走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