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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宜:“这不是监视,是保护。”
让两个年纪比他还小九岁的未成年,来“保护”他……?
解昭不知该说什麽。有点想笑。
片刻之后,他低声道:“你能不能帮我,也说一次情?”
林雪宜偏过脸看他。
过了一会,她收回斜斜曲起的长腿,站直了身子,懒洋洋道:“那你可得欠我一个人情了,小帅哥。”
走上地面。
昨夜投进竹篮里的衣物果然就放在入口旁,叠的整整齐齐,摸上去就像新的一样。
解昭没有立刻去拿。
他远远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灯塔——A1角,离营地D1有三格的距离,如果脚程够快,一来一回在五到六个小时内。
然后擡腿就往那里去。
海岸线绵长流畅,就像被人用锋利的匕首一刀切开,毫不犹豫,没有任何凹凸或颠簸的部分,平整地仿佛恰图兰卡的陆地和四周的海洋是两块完全互恰的拼图。
解昭顺着海岸线疾步行走,远处A1角的灯塔悄无声息,直入云霄的塔顶处一片死寂,没有耀眼的灯光射线,也没有刺耳的警报鸣笛,仿佛已废弃多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走这一趟,也许是出于好奇。
也许,是因为那句“老实待着,好好听话。”
这句话解昭曾在别处听过,而且不止一次。
离得最近的一次,是在研一的寒假,坐高铁回家的第二天。
吃完午饭,身为大学教授的父亲,与外科医生的母亲坐在餐桌上,随口询问起他这半年来N大硕士研究生生活的状况,以及关于学业上的进步。
他们对各自涉猎的学科都保持着近乎变态的高要求,并把这一份要求,严丝合缝地加诸于他们唯一的儿子身上。
所以,当沉默许久的解昭擡起了头,尽量用平静而沉稳的语气表达了“我想转专业”这个想法时,父母双方顿时如临大敌。
研究生想要更换导师和研究方向是非常困难的,特别是在N大,有勇气提出这种要求的学生,最好事先给自己準备一个退学重考的PlanB。
父母几乎没有多加询问,就把解昭想要转专业的想法归咎于他对新学校的不适应,并指责他从一开始就应该听从家长的劝诫,报考他父亲就职的T大,而不是自作主张南下,去一个远离家乡的城市独自读书。
解昭按在膝上的双手握了又握,还是松开了,他擡起头看向眉头紧皱的父亲,低声道:“爸,我其实——”
父亲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反应,仍在自顾自说下去,唾沫横飞语速极快,就像平时在办公室里,训斥那些不求上进对论文数据胡编乱造的学生。
父亲说累了,转向母亲擡了下下巴,示意她来接力。
母亲点点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考都考上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待着,好好听你导师的话,把毕业结了,N大硕士文凭拿到手。至于之后是继续读博还是找工作,这些都不难,你起码现在得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办好。”
“……”
解昭垂下眼,缓缓地,“嗯”了一声。
而后半段他试图去解释但最终没能说出口的,那令他一直以来感到难以啓齿的缘由,就这样被彻底咽进了肚子。
并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向解闻川和淩琅吐露过。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让现在的解昭尤其反感这八个字:
老实待着,好好听话。
……去你妈的。
白色灯塔
当解昭走到A1的最角落时,眼前高耸入云的巨塔倏然亮起,并紧跟着闪烁了16下。
16:00PM。
这座灯塔太高了。
走到近处时更能感受到它的体积有多麽庞大,横截面几乎占据了一个普通规模的操场。
难怪隔着老远仍能看见远处那根直入云霄的白色粗线,就好像从高处云层里抛下的一截天梯。
解昭注意到恰图兰卡海岛在A1角处的形状恰好就是一个近似的直角。
沙滩就好像被海洋恰如其分地仔细分割了,两条海岸线呈近似九十度彙聚于一点,而灯塔就屹立在角落里,背朝汪洋大海。
灯塔有规律地闪烁着,它的光源远在塔顶。
解昭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触碰到了白色灯塔的外壁。
手感光滑细腻,不像是石灰刷的白墙,更像是……
象牙。
尽管解昭从未见过真正的象牙制品,可是眼前这座白塔的光泽和摸上去的触感,让他就是觉得,这座塔似乎是用象牙雕铸的。
很明显,这必然不会是一颗象牙所铸,塔身上也没有拼接的痕迹。
而如果要建成这样一座通天巨塔,起码得把全球的野象从公元10世纪开始有计划地进行灭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