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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垂下眼,有些冷酷地想:可我不想回去。
这边,迟衍点头道:“可能比较麻烦,但是这鬼地方也找不到别人可以托付了,只能死乞白赖求你帮忙。”
他看向解昭,笑了笑:“你能回去的。我虽然运气不好,但预感一向很準。”
解昭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说好,我会帮你。
……不扫他的兴了。
反正,只有这次而已。
一千零一夜(12)
第二天的排练期间,大家多多少少都显得有点恐慌。
主要是因为昨晚见证了塔普拉国王和宾客们变态的观看欲,二是因为今天晚上的试错式表演,目前谁也不知道迟衍和夏语冰的计划能不能行得通。
未知的恐惧总比已知的要可怕得多。
秦三水和高正辉除外。
前者和排练王子複仇记时的状态没差,轮到她就念台词,轮不到就沉默着站在一边。
不参与任何讨论,纯粹的冷眼旁观者。
而后者,作为前一天夜里本应该“死亡”的主演之一,这次运气爆棚,抽到的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配角,台词都只有一句。
就是看着倒在雪地里的农夫,向同伴邻居一附和:“是啊,真可怜啊。”
所以高正辉从头到尾只在午觉过后出现了半个小时,跟着其他人排练了一遍,然后直接回房间,闭门不出。
而其他人的重点关注对象,都落在作为主演的丁士超和迟衍身上。
按照夏语冰设计的假死,届时丁士超多半会拿着小刀或者佩剑之类的东西,对準胸腔左侧一刀刺入,快準狠,尽最大限度降低迟衍的痛感。
同时,迟衍在巨大的疼痛压力之下,不仅要演出垂死之人的绝望和痛苦,还得尽量保持清醒,平躺着倒下,将头歪向一侧,避免血凝块卡住,送到那间林中小屋之前就窒息而死。
如果他当时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无法完成这一步,解昭就会上前,以检查尸体打掩护,帮助他来完成。
这已经是夏语冰能想到的最保险、也是最大概率能够以假乱真骗过台下观衆眼睛的表演手法了。
毕竟就人体胸腔内器官而言,避开足以一击致命的心肝脾肾,肺部似乎是唯一可以瞄準的区域了。
本来按照正常情况,迟衍必须在表演结束后立刻送去急诊开胸手术科,而且万一丁士超手里的刀有个什麽偏差,九死一生都不一定能救得回来。
但这里不是正常世界,没有医院、无影灯、消毒器具和麻醉剂,也没有技术过硬且临床经验丰富的外科大夫。
他们也只能依赖于那位名叫克雷诺夫的医生,和他近乎于巫术的奇异医术。
为了这决定生死的一刺,八个人将最后一场戏整整排练了十五遍。
当立钟的指针指向八点四十五,穿好戏服的衆人在维希尔和士兵带领下,沉默地沿着昨天的路往下走。
其他人的戏服都挺正常,唯独丁士超的比较奇特:从头到脚绿色连体衣,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手,活似末日电影里的变异蜥蜴人。
如他们所料,上台之后,维希尔将一把匕首交到了丁士超手中,并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叮嘱这回一定要演出成功,绝对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丁士超被他看得发怵,支支吾吾,胡乱应了声。
大幕拉起,表演开始。
这次的演出,所有人的台词很明显不如昨夜的《王子複仇记》,因为他们并未将重心放到背诵台词这一块上,多数时候忘词了就随便胡诌几句,也没见台下那些人有什麽特别的反应。
解昭猜对了,整场戏剧的核心,也是国王为首的那些NPC们唯一关注的点,仅仅在于最后的谋杀。
在大约过了一个钟头之后,无聊透顶的《农夫与蛇》演到了最后环节。
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原本贴在迟衍身边、半靠半站的丁士超倏然睁开眼睛,两只手将匕首举到嘴边模拟利齿,然后向着“毫无防备”的农夫就扎了下去——
夏语冰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一块石头砰然落地:
还好,没偏。
随着一声惊叫,迟衍踉跄着倒退了两步,然后重重倒地,鲜血在右侧伤口处大面积漾开,很快染红了亚麻色的戏服。
丁士超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整个人像是傻了,两只手保持着虚握的姿势,就那样直勾勾地僵在原地。
模拟和实操,终归是两码事。
解昭迅速上台,不动声色地踹了丁士超一脚,低声道:“快下去。”
按照剧本,咬完人的毒蛇必须立刻逃之夭夭。
丁士超如梦初醒,顶着一头冷汗,脚底抹油似的狂奔到后台,刚落地就一屁股蹲跌在地上,彻底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