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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枯槁细瘦的手轻轻抚摸着水晶球顶端,动作轻缓,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的节奏。
顺着枯枝似的手腕向上看去,那是个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兜帽的苍老女人,衣袖和领口处有多处磨损,看得出它们主人的生活可能略有拮据。
女人起码有七十岁,褶皱比树皮还多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缺乏生机的疲态。
她擡起头,兜帽随之垂落,露出满头银发和一双铜铃似向外凸出的眼睛,望向这两个进入帐篷的年轻人,嘴角随即露出微笑。
“欢迎光临,两位年轻的勇士。”
女人的声音沙哑,但吐字非常清晰。
迟衍与解昭对视一眼,开口道:“听说您这里可以水晶球算命?”
“当然,”女人微微颔首,“请先坐下。”
迟衍与解昭一左一右,盘腿坐在了方桌对面。
“哪位想算?”不等他们回答,女人便兀自接下去说道,“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就按顺序来吧,从左边的这位勇士开始。”
她这一串话完全是自言自语,仿佛根本不需要对面二人做出任何回应。
迟衍:“需要我做什麽吗?”
“请把右手放在水晶球上,”女人强调,“必须是右手,即远离心髒的那只手。”
迟衍如她所言,伸出右手轻轻放在水晶球顶端,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水晶球毫无变化。
解昭一直盯着球内的雪花纹,他确定在这几分钟内,无论是这女人还是迟衍的手放在水晶球上的时候,球内纹路都一模一样。
像个在义乌商城批发的道具。
女人也紧紧盯着水晶球,只见她本就拧巴的眉头渐渐蹙起,时而点头呢喃时而摇头叹气,似乎她从水晶球看到了什麽特别的、除了她谁也看不见的东西。
终于,在解昭劝说自己相信这人就是个江湖骗子的前一秒,女人长长吐出一口气,煞有介事地开口道:
“你的未来……我看见了奇怪的东西,那是……”
“一只巨大的木马,特洛伊的木马,还有背叛,牺牲,面目全非……我的天吶倒霉的年轻人,我对你深表同情……”
她的视线依然黏在水晶球上。
“再让我看看你的过去……”
“你的过去是缺失的……我得好好找找……咿……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也因此两次给你带来同样巨大的痛苦……年轻人——”
苍老的占蔔师擡起头,表情变得平静下来,深深地说:“你本该学会从过去的失败里总结经验教训,可你一丢失了过去,二不愿意纠正。我能看见的就只有这些了。”
“就”、“只有”?
解昭扯了扯嘴角,心说你看见的不仅够多还没一个人类能听得懂的。
尽管听不懂,他也感觉到了,这女人的话似乎包含着不太积极的含义。
他侧头看了眼正主,发现这货倒是一脸无所谓,完全没有因为这些语焉不详的词句感到恐慌。
这时,银发老妪又看向解昭。
“轮到你了。”她咧开嘴,露出满口阴森森的黄牙。
解昭刚想说算了不用,但心念一转,手便鬼使神差地放在了水晶球上。
就在他手指碰到的那一瞬,水晶球内部原本僵死不动的雪花突然开始飞舞,以令人震惊的速度高速旋转并消失不见。
五秒钟后,整个水晶球变成了诡异的黑色。
“你的情况很特别啊年轻人……傲慢,乏味,漠视生命……”
老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我竟然看不见你的过去,完全看不见,那是一片纯粹的黑暗。”
解昭冷冷地想:这点不需要你解释。我知道。
“你的未来也是一团模糊,我好像听见了在黑暗地狱中挣扎的声音……等等,让我再看仔细些……没错了,年轻人。”
她倏然擡头,死死盯着解昭的眼睛:“你不属于这里……你的出现,是个错误。”
解昭皱起眉。
如果是字面意思,他们所有人都不属于这里,因为他们来自现实而非虚妄的恰图兰卡。
可这女人的用词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占蔔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咧开干瘪的嘴唇,阴森地笑起来:“但是你的运气很好。尽管你现在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解昭:您对运气好的定义能说出来让我呸一口吗?
顿了顿,占蔔师接着说道:“抱歉年轻人,我没能完成你想要的占蔔,作为补偿,我会送你一件小小的礼物。”
说着,她忽然当着两人的面弯下腰,半个身子钻进了桌子底下,窸窸窣窣摸索着。
解昭眯起眼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