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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笑和私语像是海啸,气势汹汹地席卷而来。
他下意识倒退几步,扭开教室的门沖了出去,却奇异地进入了一间熟悉的办公室。
刚刚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讽刺他是废物的女人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刻意地扭动着并不窈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臃肿的身躯向他走来,嘴里发出叽叽的轻笑,同时伸出手,试图去解他的衬衣纽扣。
但就在下一秒,梦境内容急转直下。
办公室眨眼间变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像是有人在周围拉上了一层厚厚的幕布。
黑暗中,蓦地响起一阵铃声。
叮叮当当,脆生生的。
似乎是有什麽人拿着一只小铃铛,站在不远处轻轻摇响。
解昭感觉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炸开了,明明是盛夏的天气,四肢却冷得仿佛血液被冻住了。
几分钟后,铃声停了。
四周再次亮起,像是幕布被扯去,明亮的阳光倾泻而入。
解昭的视线落在地板上——
女人仰面躺着,四肢摊开,像一头没有生机的死猪。
她死了。
脖子上有一圈青紫的勒痕,是被人掐死的。与安柏描述的村民死亡方式如出一辙。
解昭勉强转了转僵硬的脖颈,看向屋子里多出来的那个,“人”。
一道细瘦的身影正蹲在女人的尸体旁边,“他”背对着解昭,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女人的死状。
解昭没吭声,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没问你是谁、是怎麽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也没问刚刚是不是你杀了她。
身影大约是看腻了,缓缓站了起来,并转过身来。
令解昭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看到鬼片中常见的那些画面,比如面部畸形的裂口女,比例惊悚的细长鬼影。
“他”穿着鲜红色套头布衫和木屐,身形瘦削,个头不高——整体是人类少年的模样。
看不清脸。
因为少年戴着面具。
一副雕刻成蛇头式样,栩栩如生的面具。
潘多拉的魔盒(6)
少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开口打破了死寂:
“你恨她?”
面具后发出的声音比指甲刮黑板还要刺耳,如同在喉咙里藏了一个年久失修的破风箱,语气却轻松地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趣事。
解昭不说话。
“回答我。”
少年命令道。
话音刚落,解昭就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咽喉,迫使他张开口:
“恨。”
人被死死掐住脖子的时候无法说话。这个字就像是在解昭的肺部凝聚起来,再由一股未知力量牵引着钻出了嗓眼,明明是解昭的声音,大脑却坚信从没有下达过发声指令。
一股可怕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全身,在此之前,无论是面对兇恶嗜血的牧羊神潘,还是阴狠残暴的塔普拉国王,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就好像他作为人类,在这个戴面具少年面前,是那样一个渺小又可悲的,浮游生物。
只要“他”想,立刻就能将他碾成灰烬。
“我帮你杀了她,你会高兴吗?”少年又问。
“高兴。”
再一次的压迫,再一次的无意识发声。
尽管明白这并非解昭主观意愿,少年却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钳在解昭颈间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新鲜空气吸入肺部,解昭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用力地咳嗽起来。
……还好这是个梦,只要醒来就没事了。
无论是中年女人的死亡方式,还是这从未出现过的离奇波折,抑或是眼前浑身散发诡异气息的面具少年,只要是做过几次任务、对系统尿性稍有了解的岛民,都不可能猜不出这个怪梦与任务的主线剧情有关。
没人喜欢被别人实力碾压的感觉,而且解昭直觉再掰扯下去要出事,他的两只手已经悄悄伸到背后,準备互掐虎口,利用疼痛迫使自己从梦里清醒过来——每每遇到噩梦,这办法屡试不爽,运气好可以一秒苏醒,成了解昭控制梦境的独门秘技。
少年向解昭偏了偏脑袋:
“他们都觉得我和你很像。看见你的过去之后,我也这麽觉得。”
闻言,解昭动作一滞,擡起头看着“他”。
像……什麽意思?
少年的五官虽然藏在面具后面,但解昭切实感受到了那带着令人胆寒的审视意味的目光,正冷冰冰地盯着自己。
“你很幸运,驱魔人……幸运到让我恶心。为什麽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总有人一直在帮助你,想尽各种办法帮助你。”
“而我,除了怨恨和诅咒,什麽也没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