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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个落水的孩子获救后哭着说,是戴尔蒙用邪术控制了他们的心智,指使他们走到河中心把自己淹死。
而戴尔蒙之所以这麽做,只不过是因为前天下午村里所有孩子们集合在树林里玩捉迷藏的游戏,唯独没有喊上他。
几个月后的夏天,在一个起大风的黄昏,一场大火吞没了木匠的家。
木匠夫妻被烧成了炭块,尸骨无存。如果不是村民们扑救及时,恐怕整片森林都会被火势波及。
戴尔蒙活了下来。
母亲在最后一刻把他从熊熊燃烧的房屋里推了出来,自己却被倒塌的房梁砸断了脊柱。
戴尔蒙毁了容,嗓子也哑了。
右半张脸布满黑红色的灼伤,眼睛瞎了一只。因为治疗条件有限,加上木匠夫妇大部分积蓄都在火焰中湮灭,剩余的钱财不足以支撑他去大城市就医,这些伤疤注定伴随他一辈子,直到进入坟墓。
原本漂亮耀眼的宝石少年,一夜之间,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厉鬼。
搭配那只绿莹莹的独眼,更加显得阴森恐怖。
起火当天,有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妇人正巧看见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她心惊胆战地告诉村民们:
戴尔蒙从火场里逃出来之后,既没有呼救也没有哭闹,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仰起脖子,盯着兇猛的火势出神。
隔着一条河,妇人看见那少年猛然间扭过头来,用被火烧得破破烂烂的脸庞对着她,露出猩红的獠牙,桀桀狂笑起来。
像只嗜血兴奋的野兽。
这件事很快在村落里流传开来,人们看向少年的眼睛里充满恐惧。
灾难过后,戴尔蒙失蹤了几天。
当人们以为,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少年却再次出现在视野里。
他戴上一顶兔子面具,遮住了整张脸,只在眼睛部分挖出两个洞,黑黢黢的。
然后,他避开衆人的目光,抱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黑猫,独自住进那间被烧成废墟的破屋里。
所有村民默契地远离了他,宁可绕路也不敢轻易接近那座疑似被诅咒的小屋,而戴尔蒙也表现出了对社交的极度厌烦,通常只在夜间出没。
后来,就连他的名字也变成了禁忌,人们背地里开始以“阿蒙”称呼他,仿佛提到他的真名都会引祸上身。
那年冬天,事态进一步恶化。
一个风雪交加的午后,阿蒙熟练地操纵毒蛇,试图让它咬死同龄的伯恩斯坦。
这件事被在场的十多个孩子同时目击,他们被吓破了胆,嚎啕大哭着逃回家里,几天都不敢出门。
大人们虽然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集体上门,要求阿蒙给个说法——其实他们来之前已经商量好,如果阿蒙不付出点代价,就一定要借着机会,把这怪胎从村子里赶走。
阿蒙开了门。
人群鸦雀无声。
他们看见,阿蒙脸上雪白的兔子面具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个毒蛇面具。
木雕蛇头栩栩如生,吐着猩红的信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向他们撕咬过来。
面具闪烁着绿莹莹的光芒,如同阿蒙藏在后面的眼睛。
而他怀里抱着的那只黑猫已经长大,正牢牢盯着门外衆人,口中发出尖利刺耳的威胁声。
阿蒙在大人们的沉默里等了几秒钟,随后,他冷笑着说了句:“快滚。”
关上门,反锁。
在那之后,关于“阿蒙是魔鬼”的流言在罗克曼村庄内迅速传开。
和流言一起肆虐的,是灾难——
一场前所未有的冰雹袭击了峡谷,砸坏了不少房屋,有人因此受伤。
紧接着是发生在牲畜身上的瘟疫。
再然后,许多村民身上长出了奇怪的疱疹,涂什麽草药都没有效果,越抓越痒,一旦抓破还会流出有恶臭气味的脓水。
灾难仿佛源源不断。
所有人都在怀疑,这是阿蒙的诅咒。
他诅咒一切出现在他身边的人,诅咒一切生活比他幸福的家庭,诅咒一切试图给与他帮助的朋友和亲人。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门找他的麻烦。
第二年夏天,阿蒙十三岁。
藏身深谷的罗克曼村来访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那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女人,其貌不扬,穿着色彩绚丽到近乎诡异的长袍,头戴一顶比手臂还长的黑色尖顶帽。
据说她是这段时间在城中颇受拥戴的占星术士,有一双能看见过去未来、识破妖魔变化的天眼。
她是被当时的村长——伯恩斯坦和安柏父亲,花重金请过来驱邪的。
占星术士在村子周围游走了一圈,最后在树林里找到了阿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