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子撞在手臂上,一声折竹子般的脆响,两股活劲对撞并同时抵消,同时李达化臂为肘,肘部斜挂,贴着对方手臂一挡,就撞开对手的高探马。
贴身数招,俊仔忽然感到四周发热,隐约间仿佛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冲的皮肤微微发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龙吟声,面色一变,毫不犹豫的脚尖点地,做点脚马疾退。
而一道火辣辣的痛感从腹部传出,原来不知何时,李达的左手做刀指状,神出鬼没的一记拉刀,不仅剖开了布料,肚皮上都被划了一道血痕。
‘阳息!好强横的呼吸法,还有这杀人指刀,绝不是太祖长拳里的招式!’
俊仔到底是得了大福寺真传,瞬间察觉对方不但拳术境界高深,就连炼体的境界,似乎也在自己之上。
‘这不可能,这人才多大,比自己还小吧,武行子弟这么小的年龄绝不可能放入江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仅是他,就连一直抱胸,冷眼旁观的项狱都扬了扬眉,恶鬼面具里目光闪烁,这小子给了他不小的惊喜,内劲居然这么深。
阳息在道家中又称武火,是在练功时身体产生的强烈呼吸气,《修道全指》记载,‘盖武火者,即呼吸之气急重摧逼,采取烹炼也’。
拳师的武火是打拳打出来的,更霸道,没有上等的身体养炼是存不住的。
砰砰砰砰砰
连续的拳脚对撞声响,像是硬铁砸硬铁。
拳打脚踢肘撞肩打,从一上手,二人就没停过。
太祖长拳技击的风格就是前手领、后手追,两手互换一气摧,极有战场风格,只进不退,而浑身毛孔呼吸的李达一路拳打,拳势雄浑,居然稳稳把对手压在下风。
‘这小鬼跟着瘦虎打拳才有多久,拳龄还不到一年吧,不仅是成了拳师,而且拳术打法居然深到这种地步。’
郭通头一次生出怀疑,为了杜五,舍弃这么一个拳术上的天才,到底值不值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太祖长拳又称洪门拳,洪门最早在技击中的说法,是指对手正面,《大福宗法·技击术释名》:‘与人搏斗,正中直进,称踩洪门’。
广福法师说过,长拳永远不怕硬打,但硬打输了,那就是真输了。
俊仔只感到自己仿佛陷入长江大河的漩涡中,每一股劲力,都像是一道暗涡,逼的自己气血翻滚,拳架子晃荡。
长手通劲,非长手不能达劲,其势成,再难制,这是和尚的原话。
俊仔到底也是个天才拳师,在极险恶的关口,强摧着心灵入了拳神中,那道白马长枪,在战场上七进七出的潇洒身影。
“呷!”
“噫!”
“呣!”
“嘿!”
“哈!”
每一声佛吼,胸腔就扩了一层,表面上筋肉往外鼓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根根脊椎鼓起,踝骨、胯根、盆骨、肩胛骨、肩关节、踝关节,像是根根倒提反转的长枪。
战场两大马上绝技,拖刀斩、回马枪。
枪未至,一股热气喷面而来,好似一条大龙张牙舞爪,落地一滚饿虎食人,可以听见‘咕咚’‘咕咚’的血气涌动声化作一声龙吟虎吼。
气机一引,在脚踩到武场子的边缘时,筋骨齐鸣,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五指和腕骨转成一个横轴,拧腰拔枪,
缠丝回马枪!
所有人都能清晰听到一种铁枪摩擦刺出的撕裂声!
“蠢货!”胥哥拍案而起。
‘坏了!’
俊仔目光一缩,势在人不来,那庞大凶恶的龙虎气爆发,而对方身影却落在一臂之外。
这一势在必得、反败为胜的缠丝枪劲劈了个空。
就像是大江大潮忽然一个回流,再以翻江倒海之势,成倍淹没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声骨头裂开的重响,俊仔撞断武场的栏杆子,重重的摔在地面上,肋骨附近有一个明显的凹陷,还有伤口处的一片汗水。
‘败了!’
俊仔脑袋里一片空白,用了广福法师传下的五字发声术,强行催发气血、拔筋转骨,居然也败了。
紧随而来的,是腰间的剧痛,自己的缠丝劲没沾到对方一根寒毛,对方的独门劲,倒是一丝不拉的泻在自己身上。
“俊哥!”
“阿俊!”
几个海底鬼赶紧搀了上去,胥哥面色一青一白,生死擂,非生非死不下场,也就是说,这不是一声认输就可以解决的事。
他已经后悔刚刚的强出头了。
扑街仔,你怎么就输了!
“上擂继续打,生死擂上分生死。”老乞丐面无表情的道。
胥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牌子交出去,漕帮的铁闸门便已落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等,”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达开了口。
“既然是生死擂,他的生死,是不是我说了算。”
“你想保他?”老乞丐皱眉。
“不,既然生死是我说了算,这条命就攥在我手上,我想让他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不是吗?但我现在不想让他就这么简单死,不可以吗?”李达扬眉道。
“生死不由命,由我,谁有意见?”
大家现在都听明白了,这位扬州漕帮的打家,是要钻规矩的空子。
老乞丐深深皱下了眉。
“讲的太有道理了,后生仔你太有前途了,你个冚家铲,还不点头认命!”
胥爷闪电般的扑了过去,掐着俊仔的脖子死命晃着,“废柴、痴线、叉烧,还不跪下来求饶!”
俊仔被捏的白眼直冒,艰难的道:“我、我认输!”
周围人一片哗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心蚊想要站出来说些什么,却被断指刘无意的一个跨步挡住。
胥爷又抢过一口鸟铳,火折子点开,就顶在火绳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要说话的人,咧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这人很讲道理的,最喜欢尊重大家的意见,谁同意,谁反对?”
想说话的堂主们顿时闭上了嘴,为了这点不关己的事,去跟这个海盗头子火并,脑子坏掉了。
老乞丐九爷皱眉看了许久,见没人提出异议,这才不满道:“规矩之外,看人头,但只此一次,下一次从擂台上拉下来的,只能是尸体。”
“我欠你一个人情,”俊仔苦笑道。
“记得要还,”李达面无表情的道。
抽签仍在继续,但不少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
拳术低微者,眼睛根本跟不上二人的劲力变化和技巧,拳术到了一定层次的,自然能看出,在最后的关头,俊仔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
但在场之中,只有渺渺数人能看出来,俊仔并不是自己出问题,而是被对方气机诱发,那大江浪潮般的滚滚气势先如惊涛拍岸,然后又极巧妙的一放一收,引诱他招式出错,提前打独门劲。
气势的收发,是拳术境界到一个高层次的标志。
难道,武行里又要出一个洪拳拳系的新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郭通脸色已经是不加掩饰的难看,不仅是李达拳术高,而是这洪拳拳系所代表的意义。
大概是受心情影响,他的生死签终于不再继续‘欧’下去,果断的抽了根死签,然后选择了以拳搏运,对面小漕口的堂主,露出了一个比哭还惨的表情。
拳师对于小码头小漕口来说,是镇场子的存在,为了少出一些人,谁会真的让拳师这种层次的好手搏命啊。
磨磨蹭蹭半晌后,一个替死鬼被选了出来,面色难看的上擂台,忽然叫道:“我要械斗!”
老乞丐点了点头,被挑战者有选择的权力。
替死鬼最后挑了一口短矛,面色紧张的盯着李达,非拳师者对抗拳师,哪怕持械,都是极风险的事。
李达精神沉浸入拳神的境界中,双眼古井无波,他可没忘记自己真正的对手是还没上场的杜五,节省体力是有必要的。
龙虎气扩散全身,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像变成了一只小肺,一虎一吸间,气息鼓荡全身,脚掌猛的一扒地面,木板上有一个明显的踏裂痕迹,气势滚滚。
人未至,马步踏拳!
马步踏拳,厉害的不是拳,而是这一踏一冲的气势!
替死鬼慌忙间长矛一架,预想中的重力并没有传来,喉结微微一紧,然后就是一声‘核桃’裂开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祖长拳在先,拧腰、晃肩,杀招却是寸劲捏喉!
俊仔正被人架着躺在桌面上,懂一些粗陋手艺的胥家仔正帮他矫正骨头,看到这里目光一缩。
他跟对方打斗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在打一手长拳的间隙,会时不时露出一两手极凶狠的杀招,这种纯粹为了杀人的招式,是很少出现在普通拳路中的。
项狱见状,暗自点了点头,在明知接下来还有强大对手时,节省体力,甚至是节省招式都是有必要的。
而阳司流传的杀人技艺,便是最好的选择。
除了扬州漕口外,其他地方的码头也在公示人的见证下抽生死签,然后分打擂生死,拳肉器械的搏杀声不绝于耳,同样,死尸也一具接着一具的拖了出去。
就连专门吃尸体的狗,都发出吃饱的‘呜咽’声,腥臭气味越来越重。
围观者都冷漠的看着。
这就是漕帮生意。
拳头的生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命的买卖!
“郭龙王,还让这位小哥还打吗,这份名声,已经足够他出头了吧?”
杭州龙王手上把玩着一支红色死签,一脸玩味。
擂台上,李达正抓紧时间闭目休息,他的脸上、手上、还有腿上全是鲜血,小腿上有明显的青肿。
打人不难,难的是打死人,这处伤势,是被一个对手死前拼命所伤。
刚刚他的手上,没了三条人命。
“吃什么饭,做什么事,他自己选的路,没人逼着他,”郭通漠然道。
“那——”
正在这时,他身后的一个老秀才附耳说了一句。
“那就打一场吧,”杭州龙王语气一转,“虎爷,麻烦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他的身手,一尊近九尺的壮汉站起身来。
“杀人虎!”黑心蚊语气中透着一丝惊喜。
罗法嘴角微微一挑。
李达睁开眼,没有看向杀人虎,盯着的却是郭通,眼神冰冷。
他和这位郭爷是有恩情的。
不管怎么说,当初他在扬州城外差点饿死,是这位爷给了他一口饭吃。
所以他在大嫂与大哥的明争暗斗中,一向保持中立,倒不完全是怕被卷入是非。
重活一世,最重要的,不就是恩怨分明么。
如今恩已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有怨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达眼一缩,快步走到栏杆前,不知何时起,几条表面上是乌篷船,掀开篷子却是小一号的蜈蚣战船,将他们围成一圈。
摇船桨的精瘦汉子们满脸煞气,手边是金属光泽的刀面,腰上还挂了几根水刺。
领头的胖仔一身横肉,鼻旁的肉痣显的格外恶心,腰间两口翠叶短刀,两只手倒是格外纤细漂亮。
‘领头的叫刘黑首,是个积年老匪,手下十几场人命案子,水底鬼跟他们吃过酒,帮他们销过赃,他的刀子,斩过拳师的脖子。’
断指刘的话在脑中一闪而过。
几艘小船,正像是恶狼一样围绕过来,船上人比恶狼还狠。
李达莫名的想到了一段京剧。
‘闯东岭斩孔秀直奔河南~’
‘闻音信兄长他栖身河北~’
‘封金印辞曹操某如愿得扬鞭~’
‘过五关斩六将保二嫂东南西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不对,这一段不应景,应该是这一段。
‘事出蹊跷费思量~兵不厌诈防埋藏~深夜静刀铃响~恰似那战鼓咚咚扣甲忙~’
好像也不对。
“五爷,可要搭把手?”项老管家弓着腰问。
“搭把手,那就来一手吧,”关二爷,不,李五爷如是道。
“好嘞!”
甲板上忽然传出沉重的拖拉声,五尊黄铜吞口,铁轮子架着的炮管从暗格中拖了出来,在李达呆滞的眼神中,项老管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漕军退下来的老沉货,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黑洞洞的炮口,迎接着的是刘黑首等人呆滞的目光。
铅球大的铁丸被塞入炮管中,在一阵熟悉而复杂的操作中,船上炮手朝二人点了点头。
“五爷,开炮吗?”
李达举起一根手指,指着刘黑首的方向,一字一句:“给我他娘的放开了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轰’‘轰’‘轰’‘轰’‘轰’
两只小号蜈蚣战船直接被轰的四分五裂,剩下的三口炮弹砸在水面上,炸起了数丈高的水浪。
其中一颗炮弹正好砸在了一个倒霉鬼的脑袋上,脑门硬顶铁炮子,直接炸开了花。
有一颗炮弹砸在了对面的船头,李达只看到刘黑首瞪大的眼神一闪而没,随即就被滚滚水浪淹掉。
李达心满意足。
二爷,您这从河南到河北,坐的是赤兔,我这开的可是高达啊!
……
夜色已深,这些天洪水泛滥,水位涨的老高,浪头很急,还裹着泥沙,更别提时不时跑出来的赃东西,就算是高达,也不能过夜河。
镇狱船停在距离扬州不到五十里的一座小码头上,再往前,就是扬州漕口的范围了。
刘黑首两眼透着凶残又暴怒的神光,躲在一艘民船上,一条膀子怪异的扭曲着,被简单固定住,那是被掀翻的船桨砸的。
坐在他对面的是水底鬼,这老小子常年在河道上做贼,看似木讷,实则最为机警,见势不妙,立马跳入水中,躲开了最早的炮轰血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没跟老子说,这小子有炮!”刘黑首一字一句道。
刘黑首并不是姓刘名黑首,黑首的意思是悍匪之首,他能在淮河两道混上偌大的凶名,靠的也不是一手厉害刀术,而是跟着他的三十多位老弟兄,每个人都有一手精深的械斗本事。
刘家兄弟,江淮悍匪,聚如狼群,散无形影。
但水战只要没接弦,什么拳术打法都没用,白天大炮响了近二十发,他的一伙子老兄弟最后只剩下五个。
其它的,不是炸死,就是淹死。
买卖还没开张,这他娘的就直接破产了!
“我怎么知道这小子哪里弄来的炮!”
水底鬼两眼阴沉,他的损失不必对方差,纵横扬州河十几年的兄弟,断胳膊断腿,同样凄惨。
不是没有传言,淮河龙王弄到了火炮,但关键谁也没见过啊。
而且项狱大姐头除了少数几次开到淮河江心,对几个体型庞大的水底老妖轰上两下,这轰人的炮,还真是第一次使。
第一回合就中了大奖,这运道也是没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会从水底摸上船,只要上了船,炮就没用,事先说好,弄死了这小子,炮是我的,船也是我的,还要加钱!”刘黑首恶狠狠的道。
“我们扬州漕口,暂时没有跟那位女龙王恶斗的打算。”
水底鬼的潜意思,他们不会要这艘船。
拼拼凑凑,还剩下的近二十个黑狗子,借着月色,扎入了水中,往镇狱号上摸去。
“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头易觉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李达坐在船头的栏杆上,看着月亮,莫名的想到了大嫂,又想到了自己若是开着镇狱号绕扬州走上一圈,郭老大是什么表情,忍不住嘿嘿直乐。
“既然谁有武力都可以做扬州龙王,那我也可以做扬州龙王。”
“我的确是资历短浅,但大嫂资历深啊,我的拳术和阳司背景,加上大嫂的智慧,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呸,最佳搭档!”
脚下的影子在昏黄的油灯下不断生长,长出了爪牙,长出了犄角,长出了鳞片,水桶粗的身子在船上游走着,龙首上的两须已经探入了水中。
莫名而恐怖的煞气在积累。
五十里开外,龙王山上,最近香火大盛的扬州龙王神像上,金鳞片片,响起一声低沉的龙吟,袅袅白烟中,红灯笼般的眼珠子缓缓睁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呵,扬州城里,暂时我还说了不算,但在这段河上,便是本龙王的地盘了!”
刘黑首好不容易摸到了船底,美人手还没摸出刀子,脚踝一紧,‘刷’的一下被拖了下去。
刀光哪怕在水深处,也化作一道精巧美妙的弧线,斩入了脚下的凶手,但刀光最终只在黑暗的水底下,剖开了一道水流。
刘黑首因惊恐而睁大双眼,他不相信自己这么倒霉,白天才被炮轰过,晚上就遇到了水鬼,冰冷的触手卷过全身,把他往水底拖。
可当他挣扎的向左右望去时,跟他一起潜入水中的兄弟们,全被拖入了水底,双手摆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两眼渐渐呆滞。
他也紧随其后,犀利的刀术,对于水底的东西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呜、呜呜!’
脑袋因缺氧而肿胀,然后便是血管收缩带来的剧痛,浑身冰冷,失力,脑袋一片空白,最后意识消失渐渐在黑暗中。
水底鬼水性最好,死的最晚,他除了看到十多具尸体在缓缓下沉外,还看到运河底下,那一道无比庞大,仿佛整条大江所化的巨大黑影,以及黑影身上,那难以计数的鳞片。
……
“好累啊,回房间睡觉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达伸了个懒腰,一步一晃,推开了舱门,见项老管家还在门口打盹,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拍了拍老人家的肩。
“别熬夜,等不着东西了。”
直到李达关上了房门,项老管家才睁开眼,精芒闪烁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下游十数里,水花声响,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翻出,肚皮鼓胀、五官扭曲,顺着江面往下飘。
然后,成群结队的鱼群架在尸体上,把这些尸体拖向本该沉没的贩鱼船上。
三道人影正放渔网打捞着尸体,仔细一看,却是早已没呼吸的贩鱼郎老三、徐五、阿鳖等人,浑身尸臭,仿佛行尸走肉。
鱼群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仿佛在念叨着。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半个时辰前,李达在各方眼线之中,大摇大摆的进了城,然后销魂的那么一转,转道衙门口,敲鸣冤鼓。
这一转,衙门里的大小官儿就全都傻眼了。
按照古代的法律规定,一般农忙时节,也就是每年的四月初一至七月三十日,除了谋反、叛逆、盗贼、人命、贪赃枉法外,一般婚姻田土等小案不与授理。
但这明显不是小案,漕粮关系着北方几百万军民的嘴巴,甚至是京城的皇粮,一旦出事,就不可能是小案。
而更倒霉催的是,扬州知府前几日才去江宁府述职,府衙中无人能主持大局。
刑房长吏建议拖而不查,遭到了所有师爷的一致反对。
衙门里山头林立,但大抵分为两大派系,一方是做为地头蛇的衙门胥吏,包括六房典吏、书目、书办,以及库吏、税吏、各班衙役。
另一方是依托于知府权势的师爷团,这些人是幕主的亲信、智囊、私人助理。
若是昏庸的主官,说不得会被双方狼狈为奸,合起来蒙骗,但很显然,这一任的知府不包括在内。
“洪库吏在当地声望不小,事缓则有变,”刑名师爷冷哼道,就差没把老子怀疑你们有勾结的话贴在脑门上。
“没有大人的府印,如何开捕票?”刑房长吏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急从权,漕运事关军务,可暂按军法拿之,事后老夫向漕运长官讨一道军令,知府大人有何责罚,老夫一力受之,”王师爷干脆道。
“这——”
仍有不少人在犹豫。
“倘若真如告者所言,诸位推诿不办,恐难逃连坐,”师爷团中,地位最高的书启师爷老眼一瞪,威胁道。
府一级的衙门典吏已经不再由知府任命,而是要上报六部,贬罚同样如此,做为专职给知府填写奏章的书启师爷,是有这个资格威胁眼前这些人的。
在这涉及漕粮偷换的案件,师爷团的意思很是统一,查!严查!反正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咱们才来没几天,正愁没机会捞功劳呢。
做为知府的小秘团,不对,应该是老秘团,他们自然知道这一任知府大人对于郭通挟‘民意’以制上官的行为是多么恼火。
而做为地头蛇的胥吏们,虽然人数更多,实权更大,但是心思也更多,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有想借此捞上一笔的,还有想赶紧撇开自己的,以及争取拖延时间擦屁股的。
但不管怎样,这事的性质很恶劣,假如查证,不仅是实锤的贪赃枉法,还擦了一丝‘造反’的边儿,连表面工作不做,那肯定是不行。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一通激烈的辩论后,各方小山头达成妥协,通判下令,库大吏洪老叔,下狱待查,刑名师爷带人清查粮仓,同时以口头的形式,让漕帮管事入衙门提审,并快马加急,通知知府大人回来办案。
看似四平八稳的政令,其实都只是暗涡上的水面,具体怎么做,还要看各自的角力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另一边,威风八面的李五爷、检举告发的漕帮干将、这次漕粮案的苦主,刚一回头,就被下狱了。
不是上一次的‘拘留所’,是真真正正的城北扬州监狱,阴森的地下囚牢、成排的木栅栏,还有人手一副的手链脚拷,衣服上那大大的血色囚字,足够李达高歌一曲铁窗泪了。
没办法,这年头,奴告主、民告官,无事罪加一等,有事罪加三等。
尤其是本地的官吏,不管有没有事,审案之前能折腾死你丫的,保准让你伤残五级外表还看不出来!
不过李达过的还算不错,囚衣硬生生给他穿出了阿玛尼的味道,小酒喝着,瓜子剥着,两条大长腿架在木珈上,旁边老神棍一边敲着腿,一边点头哈腰的拍着马屁。
“高,的确是高,大兄弟果然深得官斗精髓,这一招下去,那郭通定然猝不及防,不管察不察的出马脚,都会逼着对方跟着咱们的脚步走,江湖械斗靠拳头,咱们不玩这低级把戏,咱讲的大势压人。”
李达斜了对方一眼,道:“别总说我,您老有何高见,这官场上的把戏,您可比我熟悉,毕竟您可做过江宁省布政司,太子少保,勇义侯,二品布政使,杨老大人——”
“座下吹箫童子。”
“咳咳咳,”老神棍先是挺胸抬头,最后一句就如同泻了气的皮球,尴尬的一笑,道:“依老道来看,要想绊倒这郭龙王,有上中下三策。”
“下策便是江湖事、江湖了,以那淮河龙王招牌为底,扯旗帜、坐码头,外交强援,许以重利,请江浙各地码头漕帮打家助力,内则交好扬州城里,被郭通击溃的败兵剩勇,挑拨离间,找那位良夫人发动黑白人脉,当初那郭通如何做法,我们便如何做,最后找机会埋伏,用火铳爆了这厮。”
“中策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策便是双管齐下,一方面用江湖手段,外交强援,对内策反,趁郭通坐龙王不足数月,立足未稳之际,尽卖扬州漕运之利,以毒攻毒。”
“另一方面借官面刀子杀人,郭通从底层打仔出头,所犯之罪罄竹难书,杀人害命、私立牙行、勾结水匪、挟持官府等等等等,只要想查,总能查到点东西,知府大人恶其久已,必借此发作,两管齐下,他跟咱们打,咱们就告他杀人害命,衙门里派人抓个干净;不跟咱们打,咱们就断其手足,一个码头一个码头的扫过去,堕他的威风,灭他的士气,逼他不得不反,最后借助大人镇魔校尉之职,伪造对方勾结反贼的证据,请上峰出马,暴他个后庭花!”
李达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老神棍不愧是做过高官小秘的老货,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他之前想的就是对方口中的中策,就欺负对方上面没有人,但没想到被对方一语道来。
老而不死是谓贼,这老神棍的确是够贼的。
“假如用这二法,有多大把握赢?”
“用下策法,不足一成,用中策法,不足三成,”老神棍老眼微眯,说出了个令人惊讶的数字。
“那还有上策呢?”李达抿了抿嘴,问道。
当初他刚来下了码头,准备开始用中策法时,许久不见的老神棍突然窜了出来,他本来不想理这个猪队友,但对方神神秘秘的告诉他,自己有绝对的把握,能助他成事。
虽然只说了一半,但这计划的确是精彩,远比他想的要好。
李达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啊。
“杀人、诛心,这一次,我们不杀人,只诛心!”老神棍两眼精光暴涨,若不是长的实在寒颤了点,插根鸡毛扇就可以装诸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孔明先生,请说出你的观点,”李达拱手道。
“第一招,直指要害,踩了他的洪门招牌!”
漕帮洪门,可以说是郭通的龙王根基,只要有它在,李达的一切手段,都要减去九成威力。
“怎么踩?”
“当然是用脚踩!”
……
翌日,郭府,十几匹高头大马直接从停在了门口,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大胡子武将,一身铁甲,马上面挂着根一丈多的硬槊。
沙场上的常识,用枪的不一定是高手,但用槊的,一定不是菜鸡。
因为槊沉、槊重、槊难使,最重要的是,槊贵!
氪金玩家怎么可能是弱鸡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门打开,郭通一脸古怪的走了出来,犹豫了下,尊称道:“何将军。”
来人他没见过面,但他知道对方的名头,由当年国姓爷麾下铁人军的老底子组建,如今江北大营的一员中层兵官。
二人一个是吃江湖饭的,一个是吃行伍饭的,论拳术,肯定是郭通厉害,但论地位,却是对方略高过一头。
更关键是,二人八字搭不到一撇去啊。
“我爷爷是洪门人,台湾明远堂里有他的名字,天佑洪时代,奉命在江苏保山开过堂口,我也是洪门子弟,我问你,你凭什么开的这堂口?”
郭通心定了定,道:“汉留王姓一支做的担保,虽不入明远堂,但也是当初名正言顺的洪家场子。”
“皇明复立,各地堂口早已不开多年,你凭什么立的堂口!”
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语气,郭通脸一黑,道:“此事不需外人知道。”
“呵,汉留十八姓,我家也算是其中半支,你说不出门道来,便跟我去四九城八大胡同总堂口对峙去,可不能谁家的阿猫阿狗,都随便顶着我洪门的招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去是不可能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的,就算没这些事,依照洪门老字辈的铁面脾气,一旦查出这老小子是靠献女人出头的,说不得都要亲自下场清理门户,洪门十大戒中,最恨奸淫。”
“但是不管他去不去,咱们就得让他知道,他这洪字招牌,没他想象中的那般管用,信心一动摇,人便容易出昏招!”
“郭通再怎么说也是打行出身,习惯靠拳头说话,我们就让他用拳头讲话,他一用拳头,我们的赢面便多了一半;这一场要想胜,重在一块一慢,节奏要快,下手要慢,钝刀子割肉,如今天时地利都在我方,看老道我玩不死他!”
监牢里,老神棍正在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颇有种又回到做小秘的青春岁月中。
“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联系上的洪门中人?”
“哦,老何啊,他是假的,”老神棍满不在意的道。
李达眼角抽了抽。
这位何将军的确是假货,不过也不完全是假货,他爷爷辈曾在洪门子弟下当过差,洪门的诗号、手势、暗号全能接的上,但这身份却是假的,说实话,要真是洪门嫡系后代,去当一个普通武官是有点屈才了。
“嘿嘿,漕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漕帮的人上下都有通漕堂口,难以假冒,但是洪门当初反清复明时,到处立山堂,只要不到四九皇城总堂口查海底,谁又能知道他到底是真是假!”
“果然是老奸巨猾,啊不,老谋深算,佩服佩服,不过那何将军为什么要帮你?”李达又问。
“哦,当年杨老大人西南剿匪时,他偷卖战利品,挖死人墓,还是老道给擦的屁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吱呀’一声,牢门大开,几个狱吏提着一个老汉走了进来,那老汉身材高大,骨节粗大,举手投足间虎虎生风,冷冷的盯了李达一眼,带着镣铐被关入了另一座牢笼中。
“这只是一个开始,”老神棍在李达耳边偷偷道。
第二日,有胡姓老妇携两孙报案,他家儿子在码头做事,不知怎么就被人打死,漕口说是意外,但肚皮上巴掌大的一记口子,很显然是刀器捅伤。
二日夜,扬州街面巷口散了一地的纸张,上面就两句话,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扬州龙王睁开眼,漕运人家换天地,小儿传唱一时。
三日,漕运船口查出私盐,衙门封船查禁。
五日,有行商状告漕口被勒索,幕后指使疑为郭姓打家
七日……
短短半个月间,衙门口忙的跟陀螺似的,没办法,一连十几场大案要案,那都是非查不可的。
更关键是,这些案件的被告对象,无不隐隐指向郭府的那位,一时间扬州下九流中风声鹤唳,似有传言,朝中有人要针对这位近来声势如火如荼的郭龙王。
毕竟上一任龙王爷,貌似就是这么凉的。
“这是个机会!”恶面陈老脸油面泛光,一脸激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机会个屁,”他对面二人同时道。
李达斜了对方一眼,说真的,要不是这位干哥哥是监狱里的一把手,他还真不敢行险告官,毕竟一旦关入牢门,锁了镣铐,拳术也就废了,回头人再请你吃碗砒霜下面,你想不凉都不行了。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说我说?”
“你说。”
老神棍干咳了一声,道:“这二十几起人命官司,全是假的,稍一查证就能弄明白。”
“假的!?”恶面陈傻眼了。
“你以为郭通这些年在扬州的经营是假的么,你信不信,就算是我支使的这些假货,有一半都会在开案之前翻供。”老神棍嘿嘿一笑。
“那你们这些天到处借助我良妹的人脉,干的这些事有啥用,”监狱头子不解了。
“如今天时在我,扬州知府不在府衙,海河泛滥,漕运紧张,地利也在我,扬州虽是郭通的大本营,却也是他最大的破绽,还有,这是漕帮人的自家事,别的漕口短时间内也不能插手。”
老神棍扳着手指头一根又一根数,最后冷笑一声,道:“我们做这些事,不是为了让我们动,而是让他动,他一动,便就输了一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