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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赢不了容诀。”

“你怎么直呼大师兄名讳!”跟来安慰她的弟子慌乱的拿手捂住桑宁宁的嘴,声音被吓得尖而细,“你要叫大师兄——要知道,只有大师兄才愿意被我们这些弟子叫大师兄!”

这话很怪,但桑宁宁明白她的意思。

内门弟子大都孤傲,将底下的外门弟子视为蝼蚁。就连让外门弟子去做事,都是用一副施恩的态度。

相比较之下,容诀这个偶尔会来指点他们剑招的大师兄,在外门弟子心中,自然又被镀上了一层不同的光环。

但桑宁宁还是不喜欢他。

她低下头再次闷闷地咬了一口糖葫芦。

坚硬的麦芽糖有些融化,裹在山楂从外头,黏住牙又很快消失在唇齿之间。

钱芝兰看着都觉得牙酸,忍不住道:“你这都第几根了?小心酸倒了牙。”

自大师兄走后,桑宁宁就开始咬糖葫芦。

没错,不是如坊间小女儿般只嗦那外层最甜蜜的糖浆,也不是小口小口的品尝,桑宁宁吃起糖葫芦带着一股儿狠劲儿,像是要将这东西在口中碎尸万段。

桑宁宁又咬碎了一颗红色的果子,含糊不清道:“那我就去买丹药。”

这时候到舍得了。

钱芝兰想起方才她买伤药时抠唆的模样,又无语又好笑。

但到底她和桑宁宁不算最熟,此刻也只道:“你的剑法真的很好了,这么多年,我在外门没见过第二个。”

说实话,往年那“跃龙门”大抵都是虚妄,但钱芝兰觉得,桑宁宁说不定真的可以。

或者说,如果桑宁宁都不行,那恐怕从此以后,青龙主洲一脉的“跃龙门”将再无信服力。

想来这些外门弟子赶赴于此,不就是为了抓住这一缥缈的期望吗?否则他们为何不去北边司命洲,跟着老头子——流光仙长习剑?

若真论起来,流光仙长的辈分和修为远高于容长老,就连留在青龙主洲的山峰也是最好的一处。

只是流光仙长常年在司命洲,司命洲虽离得不远,但是北地苦寒,又与混沌六洲接壤,多凶恶怨鬼,因此饶是流光仙长再声名远扬,他的那一脉的老剑宗待外门弟子再好,也并非人人都愿去。

留在青龙洲剑宗的,大都心有野望。

钱芝兰心思百转,见桑宁宁仍在闷闷地咬着糖葫芦,竟然也不觉得凶狠,只觉得有几分可爱。

她安慰道:“大师兄毕竟修为比你高。”

桑宁宁:“他是将修为压下后和我比剑的。”

钱芝兰:“他比你早入门许多——”

桑宁宁:“可是许多比我早入门的师兄师姐,我也能打过。”

钱芝兰:“大师兄毕竟是容长老之子,从小有容长老指点——”

桑宁宁:“若是朽木,剑仙下凡也无用。”

再说了,听闻容长老时不时闭个关,桑宁宁真不觉得他有什么时间去指导容诀。

钱芝兰:“……”

钱芝兰几乎要被气笑,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拧起了桑宁宁的耳朵:“桑师妹!我是在安慰你!”

要不是看她刚才买个伤药都抠抠索索的样子,钱芝兰一时发了善心,半卖半送了她一瓶,此时才不会陪她坐在这里聊呢!

桑宁宁缓慢地眨了下眼。

钱芝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伤好些了?”

桑宁宁:“其实容诀……”在钱芝兰的眼神威胁下,桑宁宁果断改口:“我是说大师兄下手很有分寸,我并未伤筋动骨。”

至于其他伤势,桑宁宁接受良好。

想要变强,哪有不受伤的!

钱芝兰:“……”

她叹了口气:“行了,我这下是信了你了。”

桑宁宁有些疑惑。

见状,钱芝兰解释道:“我先前见你那般气恼,生怕你移了性情,对大师兄生出了什么恶念,这才想着来看看你。”

身为剑修,最怕执妄不破,成了心魔,引来怨鬼。

尤其是桑宁宁这样有前途的,那些怨魂怨鬼可是最喜欢了。

桑宁宁解了最初的疑惑,却又生出了更大的疑问。

“如容诀……我是说大师兄这样的人,也会有人不喜欢吗?”

虽然桑宁宁因自身缘故不喜欢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又因幼时经历,不喜欢容家所有人,但她也不得不说,在抛去剑术精妙到让人难以逾越外,容诀其人,并无什么缺点。

甚至在很多人眼里,最后这条也算不上什么缺点。

如此完美无缺的存在,也会有人不喜欢?

“当然。”

钱芝兰叹了口气,想伸手掐一掐桑宁宁一鼓一鼓的脸,但又将将停在了空中,最后硬生生地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

倒不是别的什么,只是单纯一下子忘不掉刚才对方凌冽的剑法罢了。

桑宁宁半点没感受到钱芝兰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惧怕,只睁着眼睛,虔诚地等待着钱芝兰解惑。

“大师兄又不是灵石,哪里能人人都爱?再说了,即便是灵石,不也有人嫌弃庸俗,譬如那沈家,不就号称坐拥万千灵脉,却独具清雅,口中再不言灵石么?”

钱芝兰凑近了桑宁宁,压低嗓子道:“比如大师兄,你别看这么多人瞧着似乎极喜欢他,其实嫉妒他的人也不在少数,暗地里鬼鬼祟祟说闲话的人更是不少。只不过碍于大师兄的身份和修为,不敢摆在明面上罢了。”

桑宁宁:“比如?”

钱芝兰:“什么比如?”

桑宁宁:“比如什么样的闲话?”

钱芝兰:“……大抵就是说些大师兄能走到如今,全靠容家和容长老给他堆砌资源造势,否则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别说左仙长了,连容长老的二徒弟阴仙长都比不过。”

桑宁宁放慢了咬糖葫芦的动作:“有人信么?”

钱芝兰叹了口气:“不少呢。”

毕竟比起一个人生来天之骄子,显然是对方背后更有阴诡手段,更能让一些小人觉得慰贴。

桑宁宁皱眉:“一派胡言。”

虽然她不喜欢容诀,但旁人也不能随意污蔑他。

一码事归一码,这是做人的准则。

钱芝兰没当回事,漫无天际道:“事无绝对,说不准——”

“没什么说不准的,容诀绝不是这样的人。”

站在阴影处的人一怔,缓慢地眨了下眼。

桑宁宁难得为容诀说话,连钱芝兰都有些呆住,一时没有来得及接话,只听她无比坚定道:“哪怕修为可以用丹药堆砌,但剑术却不能。”

容诀剑术之精妙,一招可搅弄风云,哪怕不用灵力,依旧出神入化。

显然不是某些纯靠丹药堆起来的废物可以比拟的。

若容诀真是“某些废物”倒还好了。

桑宁宁想。

那她恐怕早就能将容诀斩于马下了。

桑宁宁一说话,就停下了咬糖葫芦,腮帮子却因方才那些话被气得一鼓一鼓的,瞧着分外可爱。

钱芝兰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伸出罪恶的手向桑宁宁的腮边掐去——

“桑师妹。”

含笑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钱芝兰被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眼中映入了那张清绝如画的脸,更是被吓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大师兄……大师兄……

他什么时候来的?!

自己和桑师妹的话,又被听见了多少?!

钱芝兰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顾不得桑宁宁伸出搀扶她的手,结结巴巴留下了一句“我院子里怀孕的狗尾巴草要生了,我要回去为它接生”,见容诀不阻止,立即又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操作如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卡顿。

桑宁宁:“……”

桑宁宁:“?”

容诀真有这般可怕么?

她有些困惑地抬起头,恰好撞入那双含笑的眼眸。

两人定定地对视了几秒,桑宁宁眼睛有些酸涩,实在没忍住,先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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