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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
桑宁宁可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哪怕再厌恶桑云惜,但该做的正事,她从不会忘。
容诀眉头舒展:“好,那我们同行。”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对容貌作了一番遮掩,就下了楼。
容诀走随手找来一个小二,温和问道:“父母命我们兄妹二人来拜访旧友。不知可否请阁下告知,陈府该怎么走?”
他本就容貌不俗,虽然用术法遮掩了外貌,可一身气度到底骗不得人,加之用词又文雅,把店小二说得晕乎乎的。
何止是信了容诀的话,简直是恨不得当场背着容诀二人飞奔前往。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这鸦羽城谁不知道陈家呀?二位一表人才,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原来竟然是陈家的亲戚……”
小二说了一连串的好话,末了,才终于把话题拐到了陈家身上。
谁成想,还没等他指完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忽得一拍桌子,大喊道:“什么陈家?是徐家!明明是徐家!”
桑宁宁下意识抬头,和容诀对视了一眼。
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下,她顿了顿,上前几步,走到了老头旁边。
她模仿着容诀方才的样子,努力细声细气道:“这位老先生——”
老头:“什么老先生?哈,你个小娘皮在叫你老子我么?”
桑宁宁忍住脾气:“我是想来问了一下陈家——”
她的话还是没能说完。
因为面前的老头已然醉醺醺,伸手就要往桑宁宁身上招呼:“碍事的东西,别挡着老子的路!”
然而这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
因为在这一巴掌落下之前,桑宁宁再也忍不住。
只听“嗡”的一声,白光乍泄,清珩剑已然出鞘!
桑宁宁收回一切礼貌,面无表情道:“酒醒了吗?”
老头吓得恨不得捣头如蒜,然而感受到脖颈处冰凉的寒意,他偏偏动也不敢动。
“醒、醒了!”
他瞪着一双浑浊的眼,在瞥见那位一身晴蓝的公子时,恨不得扑上前去!
他刚才都听到了,这两人是兄妹!
老头吊起嗓子,高声道:“这位公子——”
快来管管你妹妹!
如他所想的那样,安静地看完了全程的容诀快步走来,他唇边噙着笑,看着像是心情极好。
“做得很好,妹妹。”
手掌落在桑宁宁的头顶,微微发凉,轻轻地拍了拍。
桑宁宁极少有这样被直白夸赞的经历,更别提对方此刻还占着“兄长”的名头。
她原是很讨厌和人有什么肢体接触,有时候甚至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从讨厌的人口中被说出来——比如桑宁宁也不喜欢听左仪水叫她“小师妹”,即便对方起初那一声可能是真的口误,但那也证明他未曾真正将她的意见放在心上。
只是对于容诀,这一条,似乎又不奏效了。
桑宁宁收起剑,难得有些神游。
她没什么好的法衣,也没什么好看的留仙裙,只一身最普通褐色衣服,头发束在脑后,垂着眼站在一边,就如同每个人身边都有的邻家少女一般。
落在旁人眼中,只觉得更加乖巧可爱。
店小二都忍不住道:“好你个老徐头,人家好端端个小姑娘,来问你几句话,你也要欺负人家!”
容诀轻叹口气,无奈道:“我这个妹妹待人接物都很妥帖,唯独一点不好,就是脾气太好了。”
许是被容诀忧愁的模样感染,客栈内的客人纷纷加入谴责老徐头,并安慰起容诀来。
“为老不尊的东西,欺负人家小姑娘来了!”
“啧啧啧,尽给我们鸦羽镇丢人!”
“公子别担心,这女娃娃嘛,是要护着几年的,过几年就好了。”
“是啊,有公子这样的兄长护着,这女娃娃福气也大着呢!”
桑宁宁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看笑眼弯弯的容诀,又看向了老徐头,威胁地拍了拍剑柄。
老徐头:“……”
脾、气、太、好。
不是他老徐头多嘴,但这位兄长长得是一表人才,一举一动都与旁人不同,称得上一句“龙章凤姿”……
但他这眼神多少有点什么大病吧!!!
第20章
从老徐头那儿得了话,又有周围人作证,桑宁宁也容易就拼凑出了简单的真相。
说起来,不过又是一桩老生常谈的旧事。
怨魂因“爱恨嗔痴”而不同色。因情爱而产生怨气的乃是红色,其中以赤魂怨气最深,其余以颜色浓度排列,颜色越深,怨魂越强。
而鸦羽镇上则是绯魂怨女。
她生前名为婉娘。幼时千娇万宠长大,父母舍不得她出嫁,就为她招了一个女婿。
本以为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又能让女儿女婿和和美美,又能让小两口留在身边孝顺。
谁知这女婿是个包藏祸心的,在老两口死后,立即霸占了家产,气得那徐家婉娘在头七之后依旧不肯离去,七七之后,更是直接化作了怨魂。
但意外的是,镇子上的人谈论起此事时,比起恐惧,更多的倒是些居高临下的叹息。
“嗐,虽说这陈家主子确实有些不地道,但归根结底待婉娘极好,这婉娘么,气性未免也太大了!”
“可不是嘛!什么徐家陈家,说来说去,不都是要留给她儿子的么?这陈老爷也没另娶,算得上是个痴情人了。”
“是啊,而且当初其实陈老爷也没错啊!这徐家偌大家业,婉娘一人也撑不起来嘛!”
“怕?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婉娘只害陈家人,与我们无关嘛。”
众说纷坛,人云亦云。
客栈大门敞开,室外阳光灿烂。
听了一会儿后,桑宁宁有些说不清的胸闷,她起身踏出门外,将闲杂之声抛掷身后。
“走得慢些,小心脚下。”
声音温柔,语气中又夹杂着些许无奈纵容。
他也并非真的要桑宁宁走得很慢,只是提醒她,自己还在罢了。
路过之人听见这样的嗓音都忍不住纷纷回望,饶是容诀掩盖了容貌,可周身气度仍旧令人心折。
不过显然,他本人半点不在意旁人所思所想。
“你,生气了?”
容诀走到了桑宁宁身旁,偏过头看向身侧的小姑娘,有些好奇的开口。
桑宁宁也侧过脸,闷闷道:“我不能生气吗?兄长。”
一句话,称呼就从“哥哥”变成了“兄长”。
容诀弯弯眉眼:“倒也不是。只是自从我认识你以来,很少见你生气,有几次我都要生气了,可你还是半点反应也无。这次居然是为了一个陌生人——甚至是怨魂,而感到生气吗?”
桑宁宁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这样确实有些奇怪。
可她又是真真切切的,在感到生气。
容诀抬手揉了下桑宁宁的头顶,对上对方皱起的眉头,非但没有放下手,反而愈发扬起唇角。
“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吗?”
桑宁宁下意识大道:“欲速则不达。”
容诀微微颔首,动作自然地牵起了桑宁宁的手向前走。
他的手还是很冰很冷,可这一次,除却一开始的轻微的躲避,就再没有别的不适。
桑宁宁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习惯容诀的体温了。
“这世间太大又太繁杂,你行走此间注定会遇上很多人、很多事,不是每一样你都能寻求到一个结果。若是想不通,便不要着急去想,暂且放下也好,当断则断也罢……依照自己的心意而行,怎么舒服,就怎么做。”
“切勿画地为囚,用他人他事,困己一生。”
容诀似是没察觉到桑宁宁忽然的沉默,他一边轻声说着话,一边侧眸看了一眼桑宁宁今日的装扮。
她不像桑云惜那样有家人准备的精致华丽的留仙裙,也没有容长老额外赠送的法衣,师门中也没有人如同桑云惜入门前,那样精心筹备,特意为她备好衣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