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雪凝不成,雨又凉的很,落在玉衡面颊间,人打了个颤。
玉衡手往外伸,却有几分稚气的高兴:落雨了。
红菱冷的直抖,搓手跺脚,见玉衡往外伸手,啪的将他手拍回去,道:做什么?嫌自己身子太好?!
嘶玉衡抽了口气。
几日前,他在九婴身下掀翻了指甲,淋淋血口,如今灵药补着,已长出半片新甲。
玉衡打小自愈和忍耐力超出常人,若非如此,当年在栖凤殿中,三个乾元这般轮流折腾,一月中二十几日都应付乾元的情期,是谁也都早就被草没了命。
红菱这么一下,震了他手上伤口,玉衡脸色微白。
玉衡委屈,却要犟道:不过几滴雨水罢了
红菱怒怼:你如今什么废物身子,自己还不清楚?
玉衡:
红菱这话,完全是口无遮拦,脱口而出,玉衡身形一僵,红菱这才意识到,这话伤人。
曾经的玉衡仙君年少有为,灵修大成,一剑挑翻巨灵神,最瞧不起那些不思上进,得过且过的庸人废物。
可如今
红菱心口发疼,正要解释,却听玉衡笑了一声:废物才好,早些死了,倒也清净。
这话倒是当真。
他如今这样,一个殷冥已经应付不来,若他再回栖凤殿,仍如以前那样,肯定熬不过一夜。
红菱想扇自己嘴,她咬紧牙,给玉衡紧了紧衣裳:胡言乱语。
方才是我乱说,你在这稍稍等我,我回去拿伞过来,这雨浇在身上,太冷。
玉衡点头。
红菱脚步声远了。
玉衡并未乱跑,此处离他住处并算不上远,红菱回来,用不了多久。更何况自打雨起,他断臼的膝骨便疼的厉害。
他走不动了。
玉衡盲眼在此处静坐,身上忽的一轻,被人揪住衣襟拎起,耳边冷风凌冽,冰雨侵袭,等再落地,便不知在哪了。
那人松手,玉衡衣衫尽湿,腿上发软,踉跄两步,刚好手边有处墙柱,才未跪下。
玉衡皱眉:是谁?
来人未答,脚步声围绕玉衡转了两圈,玉衡听他道:玉衡仙君。
这般称谓,叫玉衡心下一抖,他静了片刻,才松出口气道:哦,是你。
你知道我是谁?
玉衡揉揉酸胀的灵府,道:瑶池边的那株铃兰嘛。
铃兰脸色微变,眼中恶光一闪而过,随即,走到玉衡身边,道:你没死。
这话落得淡淡,其中夹了几分犹疑,唯独未听出半分欣喜。
铃兰:你怎会在此?
玉衡反问:那你呢?
方才,玉衡被他揪来,碰到他身上衣裳,那缎子他熟悉,一匹千金,虽薄如蝉翼,却触手生温,寒冬腊月也不必厚裳。
玉衡之所以熟他,也并非他常用,而是天界那件被他抢来的霓裳袍,便用的是这料子。
铃兰:想来,便来了。
玉衡微微一愣。
这株仙草,如今说话,可与那日瑶池边上大不相同,到似乎真有几分玉衡早些时候的跋扈。
玉衡一愣,随即忍不住扶额,十分汗颜:他原来的时候,就是这般不招人待见么?
夜中风寒,玉衡紧了紧衣裳,道:你有了灵丹,为何不好生修炼,非要入这凡俗?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铃兰就变了脸色。
玉衡这颗灵丹,就算给了旁人,又用心头血温滋,但其中灵能,根本不是铃兰这等俗身可承。
莫说继续修炼,单只说是融合,铃兰就想了无数法子,用了百年,更不必说继续修炼。
如此灵物在手,空攥许久,自恨无能,其中焦虑,早就将铃兰从个无欲无求的小小仙草,催的面目全非。
铃兰:仙君这样的人,天生便独一无二。灵力容貌皆举世无双,身边之人都以你为渊,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你从未体会过什么是力不从心,什么是平庸无为,就莫要揣我这庸人的心思了
玉衡听的只想苦笑,力不从心,平庸无能这不是就是红菱都要骂出声废物的,如今的他自己么?
玉衡叹息,此话怎么听都不顺耳,索性不说这些,换了个话头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铃兰道:你能感知灵丹,怎知灵丹感不得你?
玉衡哦了一声,挠头道:险些忘了,灵体与灵丹自有感应
提到灵丹,铃兰面上一寒,眼中凶光闪过:仙君要收回去么?
玉衡一愣:嗯?
铃兰道:仙君不是向来如此,送出去的东西转手便能收回么?
玉衡顿了顿,面色由惨白转成铁青,十分难看,道:南水一战,我吐了那口心头血,含了我那时一千余年的灵能神气,被你所纳,可知我前尘记忆
但,我同承华要回所赠之物,乃是南水之后,你怎
铃兰:九婴同我夜谈时所讲。
玉衡当即大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铃兰:好?
玉衡尬笑不语。
若是南水之后,那些日日都被人肏得死去活来的经历都进了铃兰脑中,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听得是一回事,可若亲见,便又是回事。
玉衡仙君:你大可放心,这灵丹我既送了,便不会往回收。
他如今灵脉具断,就算有这颗灵丹,也无法修炼,只不过是让这幅破烂身子多维系些时。
玉衡仙君又道:还有,你若喜欢当这仙君,那便去做,我不过是那日少主路边偶然遇见,硬拽来解乏的玩意儿。
什么其他,我通通都不知道。
铃兰双目一亮:此话当真?
玉衡:当真。
所有冲突都结于此,当下被玉衡亲手解开,铃兰声音这才缓了几分,道:仙君你
玉衡摇头:什么仙君我早做腻了,只是我想提醒于你,做事莫要太绝,也莫陷太深
表面人畜无害,实则狠辣阴毒。尤其是九婴,嘴上皆是甜言,却也绝非任人蒙混之人,当心玩火自焚
我
铃兰一顿,忽听远处人声乱杂,玉衡道:快走吧,约摸是红菱来找我了。
铃兰那多谢仙君。
他随口道了句谢,翻身便没了踪影。
玉衡往边上才摸了两步,就听得红菱急叫:你怎跑到这来了!你知不知道陛下他
殷冥他怎么唔
话未说完,玉衡膝弯骤然一疼,被人狠踹一脚,力道之大,叫人眼前发黑,摔在地上,脚踝腕骨处又有剧痛,有人踩上来,几乎要把骨头踏裂。
嘶玉衡抽了口气。
红菱大惊,扑通跪在地上,道:陛下,陛下息怒他这才刚见好转,经不住您圣怒
殷冥置若罔闻,他似陷入了什么魔障,眼中蛛红密布,揪住将玉衡头发,把人从地上扯起:
你仍要逃!!!
玉衡手护住头,生怕继续挨打,解释道:我真没有
殷冥置若不闻,眼中黑煞戾气浊浊滚滚,牙齿狠磨道:我该废掉你。
殷冥死死攥住玉衡,把人捏坏似的用力:我应该挖掉你的膝骨,敲碎你的脊柱,从你肩胛穿出乌金链叫你只能敞着腿挨肏,再没有其他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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