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华:你敢和别人睡一张床试试。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承华之道
夜里,玉衡卷了铺盖,睡在地上,又冷又硬,半夜才闭得上眼。
第二日一早,逍遥仙睁眼,伸个腰正要起来,准备去地下把玉衡推醒,却见玉衡早已穿戴好,边吃一盘不知放了多久的糖糕,一边等他。
逍遥仙起身道:你醒了?怎么今日如此早?
玉衡塞进最后一口,拍拍手上残屑道:我一向如此。
逍遥仙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以前在药王谷,玉衡倒确实是昧旦而起,熬粥备饭。
再早些时,玉衡修行,开元仙尊严苛,皆亥睡辰起。
在凌云殿中被褥紧裹,睁不开眼的废物,并非是玉衡本心。
逍遥仙草草洗漱,一块料子抹了脸,道:准备去哪?
玉衡道:先找红菱。
逍遥仙道:好。
出门前,逍遥问:背你么?
玉衡道:不必。
逍遥仙道:你也说了,就算有通灵玉,他也不可能时时瞧着,再说,就算瞧着又能如何,他会为了这些小事下来
玉衡叹气道:万一呢?
再说,我也不是再不回去,何必触他霉头。
沉默半晌,逍遥仙忽道:玉衡,你好像有了些长进。
玉衡笑道:你也觉得是长进么?
逍遥未语,不知怎的,他想起以前玉衡养过只孔雀鸟,绿羽兰翠,是妖后从冠华楼中挑了,差人送进来的,这么个小东西,却稀罕的很。
玉衡仙君向来喜欢养这些漂亮玩意儿,耐心养了些日子,还给他起了个名,叫心肝。
逍遥仙损他:还心肝,怎么不叫肺片,脏肚,屁瓣?
玉衡仙君俗。
逍遥仙听红菱说,玉衡这些日子就守着这只鸟,茶饭不思,连承华屋里都不怎么去了,像是中了邪。
一只满地拉屎的大鸟,本也是俗物。
玉衡睨他一眼,道:你若见过才知,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逍遥仙听他乱吹,拍散一身鸡皮疙瘩,心道:得了吧,这话上次从你嘴里出来,说的可是承华。
只可惜这孔雀鸟,美是美极,奈何却是个暴烈难驯的脾性。玉衡养它半年,每想摸它,都被尖嘴利爪,撕得满手血口。
殷冥曾同玉衡一起驯它,打也打过,柔也柔过,却总如此。
后来一次,九婴眼睁睁瞧见玉衡喂它花果,不留神被叼了片儿指甲。
九婴怒火中烧,直接从厨房拿了菜刀,硬要把它剁了炖肉。
实在强留不得,玉衡才狠下心,把它送走。
小心肝送走那日,逍遥仙也到了仙藤林。
院中,殷冥捧着玉衡手腕,问他玉衡这伤要不要紧,九婴揪着那鸟的脖子,不让它再近玉衡一步。
仙藤林中鸡飞狗跳,玉衡仙君头疼道:逍遥,送它去不归山,我怕我到时候舍不得,此事就拜托你了。
九婴道: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畜生,师兄有什么好舍不得?
一声舍不得,殷冥也手劲大了些,玉衡嘶了一声,抽手在那身羽毛上又撸一把,面色微微发红,道:毕竟生的好看。
我很喜欢。
九婴一怔,随即站在鸟前,一脚把它踹歪了腿,委屈道:好看?有婴婴好看么?
玉衡看了眼旁边的逍遥,脸色一沉,呵斥道:什么婴婴,好好说话,你也不嫌丢脸!
被玉衡一训,九婴把那鸟揪着脖子甩到逍遥仙怀里,抱着玉衡手臂耍赖。
殷冥黑着脸把九婴往外扒拉。
里头群魔乱舞,逍遥叹了口气,他不比九婴,会什么蛇打七寸,鸟按三分,一把麻沸散下来,直接将鸟药晕。
出仙藤林时,是承华送的他。
逍遥仙:里头这么热闹,你不去瞧瞧?
承华回头望了一眼,逍遥仙看不见他眼神,只听得一句:不去。
逍遥道:为什么?
承华道:会想杀人。
逍遥仙一怔:你说什么?
方才那话,疯疯癫癫,可承华回身,眼中只有平静冷淡,道:没什么。
逍遥仙再看承华,左右看不出端疑,只觉得是他听错,挠头道:嗯。
出林前,承华扒了这鸟身上一根漂亮的毛。
逍遥仙瞧见了,笑道:怎么,承华仙君看似冷淡,但其实看这盘正毛顺的小东西,也很喜欢?
承华摇头,淡淡道:师兄喜欢。
逍遥仙道:喜不喜欢,不也是要放生了么
同承华说话实在无趣,逍遥正说要走,承华道:可惜,它活不了。
逍遥仙一愣,回头问:活不了?
怎么个活不了?不归山可是个山清水秀好去处,怎么就活不了?
承华道:太过漂亮。
逍遥仙皱眉道:什么意思?
承华道:它本是冠华楼圈养的观赏兽,过于美艳,却不得自保。放它出去,无非众兽霸逐,惶惶而死。
逍遥仙一惊,道:玉衡可知此事?
提及玉衡,承华脸色微缓,道:不知。
逍遥仙道:那不行,我还是带它回去,让玉衡再试着养养
承华在淡淡道:师兄养不好这鸟。
踢踹两脚,无关痛痒。需断其喙,碎其爪,拴在院中,任人爱抚,再无挣扎,才是驯服。
逍遥仙:
承华:不怕疼?不够疼而已。
那根翠深如墨的羽毛,梗在逍遥仙心口,同玉衡身上黑色长袍卷在一起,竟难分一二。
逍遥仙忽道:玉衡,你会喜欢上他们么?
玉衡一动不动,看着逍遥仙,盯得人发毛。
逍遥仙扛不住了。
他心想着:世事无常,就算玉衡喜欢又如何,若他认命了,说不定倒是好事。
逍遥仙正要说上两句,把这问题绕过去,却听玉衡冷然道:你会看上铃兰么?
逍遥仙脸色大变,面目扭曲道:怎么可能!!
玉衡道:这种废话,下次就别问了。
明日双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冰种牡丹镯(上)
穿过连廊,是间极大的庭院,又穿过条连廊,还是间同方才不差多少的庭院,二人对此处并不熟悉,横七竖八转了几遭,险些分不清东西南北,终于寻到了红菱住处。
殿西南角,有处兰园,挂个破牌,一方小院,三四间砖房。
逍遥仙四下瞧了两眼 ,道:奇怪,此处叶落积厚,板壁蒙尘,不像有人常住
玉衡眉心一拧,行至屋门前,屋子是落了锁的。
玉衡想了想,道:她是大侍女,平日辛苦,自然没什么时间打扫,邋遢些也是正常。红菱同铃兰后来关系不好,也不能直接外头去问,坐着等一等吧
二人在院中一个裂了角的石桌旁坐下,可坐了小半个时辰,玉衡被头顶日头晒的发昏,都未等到人回来。
玉衡心想:不能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