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邦媛这边压力是越来越大,自然的权利也越来越多。单说舜华一向乖巧听话。
她回后宫之后,先去拜见了素服的宋太后。看嫡母精神憔悴,主动为她捶腿,道:“娘娘切莫太过伤神。我们兄妹几个都去看过了。外公走的时候并不受罪。葬礼办的也很隆重。几位舅舅都让我代问您的身体安康?”
但宋太后再如何也是帝国第一贵妇,闻言嗤笑道:“我那二妹没难为你们吧,其实她主要是冲着我来的。不必理会她也就是了。”
舜华不言,她是不会对宋太后撒谎的。宋二娘的行为确实骇人听闻。但要说她是小人,好像也不对。当年她对宋太后处境什么冷漠,宋太后正位中宫之后,也不见她来攀附。当时葬礼上更像是情绪无处发泄方才口出怨言。
所以她只是道:“其实女儿也心里疑惑。二姨母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公婆俱在,是京中贵人中有名的全福人。若说他不会做人,也不可能活成这样。但为什么会如此呢?”
宋太后不想跟女儿探讨这个问题,冷漠道:“她怎么想的,我早就不在乎了。如今父亲仙去,吾和娘家更是远了一层。她只要别冒犯你们太过了就行,实在冒犯了也不用顾我的面子,打回去就是。官家和邦媛我都不担心,只怕你脾气太软吃亏。”
舜华笑道:“嬢嬢也太小瞧我了。这一两年帮着您处理宫务,若是我一味的软弱,早就被生吞活剥了。只是说到这个,有一件事需要娘娘事下,按理说,外公与我们有期功之亲。哥哥和钱娘子的纳吉之礼需要延后。”
宋太后道:“礼法所在,也是应该。钱氏若是一个懂事的,就应该沉得住气。如果不懂事。东想西想,那么皇后之位她自己也坐不安稳,将来有罪要受。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毕竟皇后入门之后,成国长公主就要把权力交给嫂子了。
舜华称是,心道嬢嬢还真是洞若观火,这钱家娘子什么都好,与人为善,聪明守礼,当然生得也十分美丽。可就是有一点儿,大概是出身于亡国之族,她总是有一股不安全感。
此时,娘俩正在谈论的钱浣正陷入忧愁,和她自己的母亲越国太夫人黄氏道:“阿娘,您说过伺候两重婆婆最难。官家与我几次相处之中,言语间对徐太妃都十分孺慕。可宋太后毕竟才是正宫嫡妻,于陛下有恩,儿将来该怎么做呢?”
黄氏也是侧妃扶正,自有手段,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世事无常,当初给你订婚的时候,没有想到你能做皇后。现在你的皇后之位十拿九稳了,却又不得不面对徐太妃。若是依着我妇道人家的见识,你就应该私底下对徐太妃多多恭敬,面上却要万事遵从宋太后的意见。实在不成,就多讨好永国长公主。”
钱浣一愣,道:“永国长公主?”她明明和成国长公主更熟啊。
黄氏也知道她心中所想,道:“没错,永国长公主与官家一样,也是徐太妃所生,但是她又从出生开始就被宋太后抚养。感情更为真挚。而且这做人儿媳妇儿的,哪有不讨好小姑子的?她发顿脾气,当婆婆的不能如何,但你要敢说一个不字,可就是罪过了。而且说句你别不爱听的,我看官家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对你也只是客气而已。若是不能牢牢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那就只能让他给你尊重。但这尊重都是需要自己努力换来的。而现在你尚未过门就七灾八难的。所以万不可任性。听阿娘的话。改天和你哥哥一起备上礼物,去拜访一下永国长公主。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千万不要吝啬。要知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才能让人记你这个情。”
钱浣十分信服,因为母亲就是父亲一生最宠爱的妃子。甚至在怀哥哥钱惟演的时候,专门在杭州为她母子建塔祈福。
只是她道:“可是长公主脾气暴躁,事务又繁忙,她不见得乐意和我来往。”
黄氏叹道:“你素来聪明,怎么一叶障目了。我问你,你们有限几次见面,永国是不是都十分尊重你?这表明她也不想跟你为难,只不过这个女孩子心存大志,错生成了女儿身,心思不在这些后宅上。不过这种人都是十分明白的。当初李家那个胡女和你相争,明明永国长公主和她更有交情,你可看她给过一分好脸色没有?你既然要在赵家立足,那就只能先去讨好她。”
钱浣想了想还真是,于是写了帖子想拜访她,这倒不是她不听母亲的话,而是宋偓去世之后。永国长公主,当服小功之丧,不能随便会客。
但是钱浣又哪里会知道,明明该在府中好好守孝的邦媛,已经骑马带着部曲来到白马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