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两岸,午后开始下雨。先是凄凄厉厉,再是反常的打着雷,耶律斜轸看着始终没有溃散的宋军,叹息道:“传话给兰陵郡王,退兵吧!”
其中有个奚族官员道:“大王,不能撤退啊,李继隆部死伤肉眼可见,雨下大了宋人的弓弩就射不准了,现在撤退不是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儿郎了吗?”
斜轸冷笑道:“我如何不知?我如何甘心?可那又如何,你不是没有看到,我军减员更厉害,已经有人开始退散,萧继先哪里更是快没人了,别忘了这时宋境。对面那个是皇帝的亲妹妹,我们已经打了一上午,再打下去,就算附近的乡勇和义军也会过来支援,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那样就不是白白牺牲了这么多儿郎,而是我们要全军覆没了。”
那奚族官员张了张嘴,却最终无声,却说斜轸去向萧挞凛下达退军命令,萧挞凛只恨问老天是何其不公,让自己一路吃瘪。但毕竟多年行伍,他也知道再打下去没有什么希望了。
其实契丹勇士之勇不是吹出来的,刚才一度有悍不畏死的勇士直冲到永国长公主五十步之外,可是她身侧的武士像是射出的箭镞像是长了眼睛,不仅能射中人身,还都能射中要害。比如他一个亲信普里就直接被射中咽喉,死后被战马踏成肉泥。
而火油给人的精神震撼更是让这些辽军士卒的硬气都少了三分。要知道,尚未开化的民族更加迷信。所以萧挞凛再不甘愿,也道:“抢出继先,我们扯。”
耶律抹只忧愁道:“李继隆如此悍勇,只怕不容易!”
萧挞凛嘿嘿一笑,也像是在自嘲,“他不傻,我们走了对他也好。”
事实也正如他所言,当萧挞凛中军艰难穿过永国长公主本部,抢救出身边只有几十人,满脸有灰的萧继先后,了全军尽出的也没有理会,反而在向邦媛一个劲儿靠拢。
他李继龙绝不是怕了,而只是他除了军事账之外,更要算政治账而已。
萧继先见着萧挞凛可算见着亲人了,一肚子话要说被堂兄瞪了回去,五色旗帜挥动,随着落雨契丹人马不断北走,越来越多的宋军意识到他们赢了,欢呼声渐渐响彻整个沙河两岸。连北武当山的道祖像估计都听到了。
李继隆赶紧来到邦媛中军,半跪道:“罪臣劳动公主殿下来救,万死,此战多亏公主援军才能逼退契丹两员大将,请问接下来如何安排?”
经过这一战,宋军所有的高层将领再也不能拿赵邦媛当个脾气暴躁的小女孩儿来看了。人家顶住了最艰难的那一刻,就是堂堂正正的建节大将。就值得你高看一眼。
但李继隆当然没有昏头到觉得赵邦媛可以指挥到整个河北大局的。情况。他这话主要是在问曹彬有何安排,但很奇怪,邦媛半天都没有回答他。
李继龙到底身经百战,有点胆色。稍微用余光看了一下,只见永国长公主也是满身血污,发髻散乱。但怀中却抱着一个已经身体僵直的少女。
他在京中的时间少,并不知道这是何人。曹玮在他身边轻轻提醒道:“节度,这是永国长公主的内史女官耿氏,乃是南宫旧人。”
李继隆知道这种共患难的感情是最珍贵的。但战争没有不死人的,他也只能说一句:“殿下节哀。战火无情,总是会有人先我们而去的。”
是的,赵邦媛自入战场之上,不是没有见过死人,甚至她自己就杀过不少人。也不是没有同袍倒在她的面前。但真正和自己休戚局供的耿素素走了。就为了为她挡住致命的一剑。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这样的冲击还是让她一时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