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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姿势方便逃跑。”喻沛或跳或跑,速度极快。
“什么逃跑?”阮筝汀的声音被颠得断断续续的,又被风雪切碎。
“不好意思,我带了点尾巴。”喻沛后脚离开的地方瞬间落下一个弹坑,“你的屏障还能用吗?”
阮筝汀给人挂好,于子弹被挡开的笃笃闷响中道:“我记得某人说过,他是封境,不是废了。”
“是,比不上我们阮向,”喻沛尖锐拆穿道,“能只身杀掉两名暴徒。”
阮筝汀只是有些难受地说:“我要是吐你一背的话,希望你不要揍我。”
“好吧,我说错了,”喻沛笑笑,“那两个人是被我弄死的。”
阮筝汀没接话。
“口供等会儿再对,”喻沛张望过一圈,从房顶跳下去,“两条腿太慢,我们得征用点交通工具。”
“这里悬浮车真的好少。”他嘟囔着,找到了一匹休眠中的机械马,不会飞那种。
他放下阮筝汀,二话不说,开始熟练地篡改临时租赁人信息。
阮筝汀晕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清哨兵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他在晕头转向中双脚再次离地,模糊间视线拔高,手里又被塞进一截缰绳。
“什么?”他思绪逐渐回笼,感受着这分外熟悉的属于机械马的仿制鬃毛,些许凌乱道,“你不是说自己不会骑马吗?!”
“对啊,”喻沛扯过缰绳登上来,单臂环过他的腰坐好,一夹马肚,于机械马高亢的嘶鸣声里,玩笑道,“但是你会啊。”
这里街区曲折,又多楼梯巷道,马匹总被引着改变方向,又在哨兵粗糙的驭马术下惊恐嘶叫着。
阮筝汀像在数个蹦床间飞弹行进一样,高悬起一颗心听它胡乱叫的间隙,侧身凶巴巴道:“可是我看不见!混蛋!坠马易重伤!这种死又死不掉的伤最烦人了!”
他和精神体的视觉共享已经超量了,再用眼球会爆开的。
“别慌,抓好绳子,”喻沛伸手掐着他双腮把脸强行扶正,而后手掌上移,覆去他眼睫的同时,闭眼凑过首,以额头轻轻抵住他的耳廓,悄声安抚着,“等下就能看见了,最多十秒。”
阮筝汀被呼吸烫得瑟缩了一下,忘记挣开。
他们正驾马向城镇边缘飞逃,风雪都像是被遥遥甩在身后,呼呼过耳,形变间发出长沉的哨音。
就在机械马仿生前蹄踏上草垠的那一刻,四周空气同踏开的雪粒一般,细细颤动起来。
络丝从各自心脏的位置前后抽生而出,以多环状交错浮绕在两人周围,像是数圈发亮的椭圆星环。
“凝神。”喻沛余下那只手轻轻掐了掐阮筝汀的指腹。
精神丝首端相接萦缠,看不见的能量涟漪如同乍然绽放的繁花,层层叠叠朝外扩散,跟着马匹飒然开了一路。
喻沛松手撤身时眼眸半睁,无意瞄过对方发红的耳后。
那里正浮现起一枚麦穗结,半指甲壳大小,流转着浅淡的银光。
他顿了半秒,有些不自在地捻过指头,坐直身体平视前方,道:“调试,单向视觉共感,”
阮筝汀依令行事,眨眼间视野清明一片,就是角度很诡异,不由道:“你别乱瞟呀,看见自己的后脑勺真的很奇怪。”
喻沛古古怪怪啧过一声。
阮筝汀于颠簸马背朝后瞥去一眼,视线却是没变,郁闷道:“你能不能有点默契。”
“他们有什么好看的。”喻沛跟着朝后望过一圈,便于向导了解情况,“要不是我身上的刀都飞完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被这么追着不放?”阮筝汀粗略数过,不算普通人,连哨兵都有十来个。
雪豹奔蹿于追击的队伍间,身形恰如鬼魅,不过分钟,便咬断了好几只小型精神体的喉咙。
它们对应的哨兵哀哀叫着倒下马背,射偏的子弹从两人头顶呼啸着飞过去。
“只是口头挑衅过一下,他们情绪不稳定,我也没办法。”喻沛信手调整过马匹方向,又催过行速,“去和陈滢汇合,他们要活的。”
可是阮筝汀的屏障快撑不住了。
他先前体力有些透支,又被“药引”的事勾得方寸大乱,心绪起落间见过血,加上浅链中隐隐受到喻沛影响,现在整个人压抑着一股末路下回光返照似的亢奋。
他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恨不得立刻调转马头迎上去,把茧术的人全部绑起来,分片剖掉。
他把伞具卡在腰侧,转过伞柄,往下一按。
伞尖向后微摆,扫出一串激光弹,把几个瞄枪的人直接轰下了马背,甚至炸了辆摇摇晃晃的悬浮车。
喻沛瞥过长柄伞,挑眉庆幸道:“得亏当初我没有乱转。”
“这个是有生物锁的。”阮筝汀没发觉身后人的骑术已然莫名变好,他靠在喻沛怀里,呼吸开始泛浊,“你想怎么转都行,它在你手里只是把伞。”
“还有盲杖。”喻沛支撑着他,“算了你睡吧,快到了。”
机械马又带人遛过十来分钟。
阮筝汀没撑住晕了过去,再醒时正赶上警署在做收尾工作。
而他依旧窝在哨兵怀里,只不过从马上挪到了马下,在路边茶棚里坐着。
“你在发烫,”喻沛冷不防开口,“因为精神体是鸟类,所以体温会时不时升高吗?”
阮筝汀不得不停止鸵鸟行径,睁眼的同时挣扎了一下。
喻沛侧身更紧地抱着他,把头埋进他颈窝里,闷声道:“先别动,很抱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好晕。”
阮筝汀靠上身后的桌沿,生无可恋道:“那是因为……我在晕。”
——他想断开单向视觉共感,但是情急之下调错了。
“……我难受得快吐了,”喻沛咕哝着,“你这么能忍的吗?下次记得跟我说,我就把人全杀了,还抓什么抓。”
阮筝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只是因为哨兵的体质,反应会更大而已。”
对方还想说什么,阮筝汀抓着他的袖口,咬牙道:“闭嘴。”
“你俩不常浅链吧,”有女人驭马靠近,理着寸头,带了一把烟嗓,“默契还得多练练。”
阮筝汀又瞎了,只能冲来人方向腼腆又尴尬地笑。
“陈滢姐,”喻沛半放开人,指过顶上那扇硕大又坚硬的龟壳屏障道谢,“您的鳄龟真霸气,否则我就要挂彩了。”
旋即察觉到身边人身体一僵,他不由低声问:“怎么,受伤了?”
陈滢随意扫过一眼阮筝汀和长柄伞:“肾上腺素回落,反应过来被吓到了吧。你家向导看着文文弱弱的,居然能跟上你的审美。那个活像异教徒献祭现场的,是你俩一起动的手?”
“当然,”喻沛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人顺背,嘴上不忘和警长贫,“我们阮向虽然看上去又脆又废,但浅链下还是很不好惹的。”
“行了回去吧。”陈滢略一点头,收起屏障,引着警用机械马转过方向,“没你们什么事了。”
“署里不管饭吗?”喻沛冲她的背影遥声问。
“厨子都出外勤了,”陈滢回头看他一眼,秀眉稍扬,“你做饭?”
“好的长官,”喻沛起身,敷衍致过告别礼,“明天见。”
“明天我要休假。”陈滢吁着马走远,又恨恨道,“说好这破地方治安良好适合养老呢,老娘调过来又撞见茧术,真是烦死了!”
警员们压着人跟她一起长嘘短叹。
待队伍走远,阮筝汀探指拉拉哨兵衣袖,问:“她的精神体是鳄龟?”
“嗯。”喻沛干脆拉过他双臂,把人稳稳当当地背起来。
阮筝汀顺势环过他肩颈:“那你知道她已故伴侣的精神体是什么吗?”
喻沛不确定道:“好像是……眼镜蛇科?”
“唔……”
他们走出好长一截,阮筝汀才反应过来问:“你非法征用的交通工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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