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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筝汀一针见血:“彦歌的立场要比路柯更加模糊吧。”

曹靳颔首叹气:“可能是高阶哨兵精神力不稳定的缘故,加上向导不足……总之,他确实有些亦正亦邪。”

“所以这是第二点要求。”阮筝汀心念电转,“你们想让我稳定路柯,从而以双向链接稳定彦歌?”

曹靳阖眼点头。

*

这间房的挑顶足有十米高,内里三分之二的空间被特制玻璃整个围出来,像个异形观察箱。

玻璃共计三层,极厚,最外层下半部分黑漆漆的,上半部分倒是透明,不过里面爬满了东西,像是一整墙枯死的筐蛇尾。

阮筝汀靠近时,听得对方率先开口问好。

十分中性的嗓音,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算不上难听,就是从设备隐隐透出来的时候显得有些奇怪,像是没调教好的电子合成音。

他伸手按过按钮,逐渐透明的玻璃上传来啪嗒一声闷响——那里贴上来一只鲜红的手蹼,指腹与掌心布满了微型吸嘴。

阮筝汀下意识退开小半步,心理斗争过几秒,抬起了眼睛。

路柯现下很难再伪装人形。

它的身体在膨胀数倍后对半摊开了,像是巨幅的立体书页,展示军火一般,袒露着自己乱七八糟且稀奇古怪的内腑。

它们跳跃着,蠕动着,像一汪扭曲又沸腾的泥沼。

阮筝汀极力控制着自己没有转过头,礼貌地去寻它的眼睛。

然后他看见对方脸颊像是鱼鳃一样裂开数条,呼吸时能窥见内里翕动着的条状红肉。

温床似的,里头嵌着几颗瞳色不一的眼珠,正跟随呼吸不停鼓缩着。

嘴巴和鼻子橡胶一样溶搭在一起,原本眼眶的位置生长出不知名动物的旋角,尖端淌着蠕虫似的物质。

而那一整墙筐蛇尾好像是它的头发,里面绞着极有韧性的触丝。

“你是我来这里后见过的第289个人。”路柯说,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群居生物大抵厌恶和恐惧孤独,阮筝汀僵硬挤出一个微笑,敷衍猜测:“你喜欢热闹啊。”

“不,我讨厌见人。”路柯撑过玻璃,章鱼似的,向后轻盈地滑开了。

虽然内脏跟不上速度,大半都悬拖在空气里,归位缓慢。

说着它又抬起生着鳞片的手蹼,万分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那东西竟然是脆的,轻而易举被敲破了,脑浆像是坏掉的蛋液,噗呲淌下来,滴滴答答淋了它满手。

它嗷过一嗓子,疯狂甩着异化后的手臂:“我要被吵死了。”

接着由于太过用力,它反倒把自己的头甩了下来,咚地一声撞到了玻璃。

那些脸裂里的红肉涌出来,像是蜗牛伸缩自如的肌肉,慢慢驮起整个脑袋,开始呈波浪状蠕动着往回爬。

阮筝汀在休曼杀了这么多实验体都没见过这种阵仗:“……”

他终于受不住似的,一把按黑玻璃,冲去外间,撞到了正做监测工作的鹤佳渐。

后者犹豫片刻,缀在他身后听过几秒呕吐,上前几步,企图给他抚背的手都透露出一丝尴尬:“阮向,你还好吧……”

阮筝汀漱完口,生无可恋道:“麻烦给我一副墨镜,生理反应真的很难克服。”

鹤佳渐:“……”

十五分钟后,再次准备好的阮筝汀戴着墨镜走进去,心力交瘁:“你不是路柯吧?”

“我不记得了,反正我们现在都叫这个名字。”路柯活像一位神叨叨的传教士,神神秘秘地放低声音,诱惑道,“你想听故事吗?”

“没兴趣。”阮筝汀恹恹的,伸出络丝,准备干活。

“你看到我,一点都……”路柯不满,“不兴奋、不狂热、不敬畏。”

阮筝汀充耳不闻,摇着络丝,像是一丛飘摇的海草。

“不过没关系,我觉得你很亲切,我们大概是见过的。”路柯终于装好了自己的脑袋,它的脸裂弯了弯,如同怪异的微笑,“所以我决定跟你讲一个秘密,我都没有给别人说过哦。”

“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吧。”只不过他们疯掉或者死去了,没能把这个秘密公诸于世,阮筝汀很是无力,“况且我今天听的秘密够多了。”

再听下去,他怕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路柯分出一缕触丝和他连接,边在他脑内说着:【这要从海濒拉综合症讲起。哦,这病在我们那儿不叫这个名字……】

不知是乍然相接还是听见这句话的原因,阮筝汀头皮一炸,精神力波动有些异常。

耳信里,鹤佳渐提醒道:“阮向,冷静些,不要百分百相信它的话。”

阮筝汀缓过神,冲摄像头做过“没事”的手势,边心不在焉地应和着:【那您就按我们这儿的习惯说吧。】

路柯盯着他,情绪反复,眼珠突然吧嗒吧嗒往下掉,叮哩哐啷的:【没礼貌的家伙!】

【我明明用了敬词。】触丝接连不断地伸过来,阮筝汀感到浑身的血管都在剧烈抽动,脉搏声重而快,闹得他心慌眼花,他几乎是跌坐下来,勉强应付着,【请。】

路柯哼唧哼唧半晌,幽幽道:【你相信海濒拉不隶属任何疾病范畴吗?】

那一瞬间,所有声音变得分外遥远,阮筝汀眼神空茫过一瞬,才反应过来它在说什么。

【这是奇迹,是精神领域法则赠予哨向伴侣的天赋之一。】

【但总有人试图复刻,试图抛去弊端令其成为全体特殊人类的常态。】

【毕竟寿命总是经久不衰的话题,在泛星际时代也是如此。】

它尖锐地嗤笑了一声。

【而所谓我们,所谓灾变,不过是诞生于奇迹之下的、自种的瘤结。】

耳信里刺啦作响,鹤佳渐急切的确认声与警报器交杂着炸成一片。

光怪陆离的视野里,路柯似乎恢复了半个人类模样。

它靠过来,隔着玻璃,头发里的触丝海啸般袭来,悉数钻进阮筝汀的领域。

时间场停了两秒,开始飞速往前倒。

脚下、身侧、头顶……

那些连成线群的画面色彩斑驳,像是一条具现化的时空隧道。

【你就是这样把人搞疯的吗?!】”阮筝汀像是陷进一桶永不交融的彩色颜料里,天旋地转。

路柯的声音有些委屈:【我无法控制。】

【诘问?】阮筝汀开始怀疑这是某种精神攻击,也有可能是听秘密故事听得有些麻木了,他甚至有心情开了个干巴巴的玩笑,【还是回到过去的火柴?】

【是海濒拉的实现法则。】路柯伸手推了他一把,【现在,也是与异种精神链接的代价。】

双脚终于踏上实地。

眼前是无垠草原,远处是静默雪峰,浮空台上长着蘑菇似的矮圆房子,一丛一丛的,远看憨态可掬。

【这是……】阮筝汀捂着抽疼的胸口转过身来,路柯早已经不在了。

周遭景色像是覆着一层极薄的水墨纱,随着他的视野转换,被看不见的外力向前剥去,于地平线正中央收缩成一个小黑点。

而后黑点跳跃着重新逼近,于天光下生出轮廓,愈发熟悉,愈发清晰——

他怔忪于眼前高坐马背、笑意盈盈的哨兵,又在身后的欢声高喊里猛地被惊动,出了一身冷汗。

风依旧无知无觉地诵唱着,牧草与零星细花作舞,有人在高旷天空下朗声唤着:“阿翡!”

周围事物闪烁,时光兀自更迭,只有那人的衣着和身量在他眼里清晰地不断变化着。

阮筝汀在领域翻搅的剧烈痛楚里跪下去,听得路柯的声音忽远忽近:【海濒拉是双向选择的结果。】

如果它并不隶属任何疾病范畴,那么生命可以依附精神力在自身躯壳外暂时延续,那么异种是否能够当作灵魂的器皿,那么最初的最初,那个被窥探到并复刻失败的所谓奇迹,只是为了——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于万千时空轨迹里,再次见到彼此而已。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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