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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昀很想来个【烟锁池塘柳】欺负一下对方,但考虑到一种极端情况,还是算了,开口说道:“天近山头,行到山腰天更远。”
守关儒士微微眯眼,竟然是叠字联。
郑天煜也是一怔,旋即沉吟了起来。
夏景昀也不催,默默等着。
而四周人都屏息凝神,一时间,整个场中,鸦雀无声。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许多人都惊讶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就算郑天煜现在对上了,他花的时间也已经超过了夏景昀,也就是说这一关泗水州第一公子,竟然没比过?
而且,这还得是郑天煜能够对上的情况。
如果对不上……
许多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想不敢想。
终于,郑天煜在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道:“月浮水面捞到水底月还沉。”
此言一出,四周竟齐齐响起一阵松了口气的声音。
郑天煜并没有气急败坏,而是微笑道:“没想到阁下竟有如此才学,看来我今日运气不错。”
夏景昀也没有骄傲,同样平静温和,“我也这么觉得。”
“那我们继续?”
“好。”
第三关,守关老者指了指桌上托盘里剩下的牌子,示意两人谁来选一个。
郑天煜微笑道:“这一次,还是选两个?”
夏景昀想了想,“不如就选一个吧。”
众人心头不屑,果然,那些小聪明用完了,就开始认怂了。
但嘲讽的笑容都还没展露出来,就听见了夏景昀的后半句,“一个题,我们试着做两种解法。当然,一种也算过关。”
郑天煜笑了笑,“有意思,那就这般。”
说完,郑天煜也不动手,看着那位老者,“那就麻烦钱老随意帮我们翻一个。”
老者看了一眼夏景昀,夏景昀也表示没有异议,老者便抬手翻了一张。
“题曰: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个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二人当即便拿起笔算了起来。
很快,两人都交上了第一份答案。
答案都一样:一个大僧三个小僧归为一组,则每组四人四馒头,一百个和尚便有二十五组,则大和尚二十五,小和尚七十五。
思路一样,答案都正确,用时也接近。
但两人都没有停笔,而是开始思考下一种解法。
夏景昀下意识想用方程式来解,但想到这年头还没有这东西,稍作思量,用了鸡兔同笼法。
于是,很快又成了一解法。
做完之后,他停下笔,看着郑天煜。
郑天煜瞧见他已经写完,干脆地将手中笔一放,“阁下在数算之术上竟也有造诣,在下自愧不如。”
“仲明公子别急。”守关老者伸手拿过夏景昀的第二份答案,“这位公子的答案也不一定就对。”
老者细细看过,默默放下,看着郑天煜,“现在你可以急了。”
郑天煜:……
四周,围观之人,默默吞了口口水。
郑公子认输了?
怎么可能!
但是,即使他们再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眼前。
那个穿着极其普通的衣服,名不见经传,也就长得好看些的年轻人轻松写出了两道解法,但郑天煜没有写出,还主动停笔认输了。
这是无数人都亲眼看着的事实。
纵然如此,也依旧有人嘴硬道:“不过是些奇淫技巧罢了,终究还是要回到诗文大道上。”
“对!大儒都说了,前面三关就是雅趣而已。最后文魁的比试还是要落到诗文上。”
“但是这个人还是真的很厉害啊!没想到三关赢了郑公子两关。”
“都说了,那是旁门左道。他总不可能在诗文上胜过郑公子吧?”
“也是。”
四周议论纷纷,不可避免地传到了二人的耳中。
郑天煜之所以那么直接认输,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反正前三关都不用算,他在已经确定比不过了的情况下,也没必要再耗费脑筋了。
至于作诗,呵呵,本身就以诗才闻名的他,有充足的信心将方才丢掉的那一丁点面子都捡回来。
他笑着道:“不知道阁下的诗文是否也如数算、对联那般精通?”
夏景昀皱了皱眉,“赢你应该问题不大。”
郑天煜笑容微滞,“阁下这份自信倒是难得。”
来到第四关,也就是作诗关,夏景昀忽然道:“郑公子,你是不是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郑天煜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尴尬。
夏景昀缓缓开口,朗声道:“我姓夏,名景昀,字高阳,建宁郡万福县人。”
郑天煜只好拱了拱手。
守关儒士笑问道:“二位是自己翻,还是老夫帮你们翻?”
夏景昀看向郑天煜,依旧是那副我都可以的样子。
几番打击,郑天煜心头难免生出几分恼怒,赢了点旁门左道,还真当自己厉害完了!
一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泗水州一辈人难以逾越的高峰!
他直接伸手,翻开一块。
【咏秋】
高台之上,一个大儒沉声道:“二人各自准备!”
第二十一章 堂堂正正的碾压
咏秋。
台上几个大儒在心底叹了口气。
若是能够抽中什么忠君、言志之类的,然后再出一首名篇,或许便能成一时佳话。
再不济,弄个思乡,也能让德妃娘娘高看一眼。
但居然抽了个咏秋。
没办法,总不能都出一个题目吧。
反正只要能出个名篇,那也算是很不错了。
比不得上面大儒们那些复杂的思绪,下方的书生们都在心里想着,自己如果抽到这题,能对付出什么诗句来。
想来想去,不过都是那些寂寥、萧索、孤独之类的意境。
“不知道仲明公子能写出何等大作。”
“是啊,四季之作前人佳作无数,要想推陈出新,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这么些年,你们还不懂一个道理吗?永远可以相信郑公子!”
众人议论纷纷,一旁的酒楼上,云老爷子看着苏师道:“子成兄,现在心境如何?”
苏师道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只要能有一篇过得去的诗词,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云老爷子笑容玩味,“你这个想当师父的都不看好他,那还有谁能看好他?”
苏师道叹了口气,“不是不看好,而是郑天煜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反而多次在关键场合证明过自己的超群实力。夏景昀比不过,不怪他,反倒是能跟郑天煜拼成如今这样,已经足以自傲了。”
说话间,郑天煜动了,他缓缓迈步,右手轻敲掌心,吟道: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前两句一出,便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竟然以这样的角度破题?
不写寥落萧索,反倒来了一句轻寒正是可人天。
但凡有些文化底子在其中的人都是心头微震。
而后郑天煜继续念道:“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
“好!”
“好!”
“不愧是郑公子!”
“好诗,好诗啊!从这个角度写秋天,才高如山岳啊!”
“果然没辜负我等的期望,郑公子还是那个永远值得信赖的郑公子!”
众人的议论声中,一直平静沉默的曾济民轻轻一叹,夏景昀难了。
郑天煜这首诗挑不出任何毛病,而且立意新奇,意境豁达,描写也是生动有趣,想要以一首临场之诗超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他先前所作的那首诗,在这首诗面前也只能黯然失色。
想到这儿,曾济民心头也生出几分颓丧和无力。
郑天煜果然是一座横亘在泗水州众人面前的一座大山啊!
在他身旁,林飞白的眼底闪过一丝怨毒,郑天煜啊郑天煜,你就不能死在外边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