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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担心,他接下来会不会在哪天被人发现横尸荒野。”
众人小声嘀咕着,倾泻心头的悲愤和无语都显得小心翼翼。
这些还是有一定文学鉴赏水平的,对于那些纯属看热闹的,则是在德高望重的大儒光环下,开始对“死鸭子嘴硬”的徐大鹏等人冷嘲热讽了起来。
在他们眼中,这活脱脱的就是输不起啊!
听着台上大儒的话,也听着四周嘈杂的议论,沉默了片刻的夏景昀扭头看着郑天煜,“阁下不准备说点什么?”
郑天煜平静地站着,“郑某一向尊师重道。”
夏景昀低声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帮我个忙,我接受这个结果,转身就走。”
郑天煜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夏景昀抿着嘴,心头冷笑,莫名想起了那位跟主流不合的相声大师在会当凌绝顶之后说的那番话,曾经我只是想当一条狗……
你们这些权贵,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他扭头环顾了一圈场中,忽然笑了,既然这样,那我也就跟你们玩玩!
过去大大小小的场面,他什么没见过,就你们这几个心怀鬼胎的就想这么吃了我。
门儿都没有!
“他们是你的老师,却没资格当我的老师。”
夏景昀冷笑一声,大声道:“我不服!”
声音传遍场中,让许多人都是一惊。
前方台上,高高在上的大儒一点不慌,淡淡开口,“你有何不服?”
夏景昀似笑非笑,“我想问问,如果我现在再写出一首同样远胜于这位郑公子的诗,并且不用那个破题思路呢?”
“文会自有规矩在此,你的诗作已出,即使你再做百篇,亦是无用。”
“你看,规矩就在你们嘴里。”夏景昀嗤笑道:“我与他用同样的破题思路,做出了比他更好的诗句,这分明是最直观最清楚的胜出,在你们口中竟成了剽窃其思路。那你们为何事先不曾明言,为何又要两人共写一题?支撑你们做出裁决的,到底是诗文的水平,还是作诗之人的背景?”
一位大儒意味深长地道:“年轻人,我理解你的沮丧,但世事无常,你还有远大前程,莫要自误。”
“这是改威胁了啊?”夏景昀咧嘴一笑,“那我也威胁你们一下吧。这文会是我们泗水州学子共为德妃娘娘恭贺而办,每个人都是怀着一颗为国报效,一展才华之心而来,你们这么颠倒黑白,岂不是在给德妃娘娘抹黑?”
“放肆!”那大儒可不敢接这个锅,一拍桌子,“来人,将这狂徒押下去!乱棍逐出!”
夏景昀昂然而立,在众人的目光中,那挺直的腰背,就仿佛一个读书人真正不屈的脊梁。
几个兵丁持械冲了进来,气势汹汹地朝着夏景昀走去。
“住手!”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冯秀云快步走进来,面带寒霜,冷冷开口道:“诸位先生,这是要做什么?你们是要开文会还是武斗?都给我退下!”
夏景昀松了口气,他闹将一场,就是赌这位宫中女官能站出来,不管是出于情义还是惜才又或者是为了她可以分到的那笔钱,只要她站出来,自己就能被保全。
届时,哪怕拿不回文魁,自己不畏强权的名声也能够传扬开去。
扬名嘛,怎么不是扬呢!名气起来了,一切便都好说了。
瞧见冯秀云嚣张出场,四位大儒面面相觑,在现场维持秩序的许县丞连忙上来,先安抚住了冯秀云,将兵丁们赶走,然后向四位大儒说明了冯秀云的身份。
不曾想,四位大儒闻言瞬间变得不屑,“我当是什么人呢,一个内宫宫女,什么时候也能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了!”
“你既是替娘娘打前站之人,就专心去做你的事,不该你掺和的不要掺和!否则天下文人的唾沫都能淹死你!”
“看在娘娘面上,给你一个位置观礼,速速退下!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大儒们一脸冷笑,不屑开口,文人风骨展露无遗。
“冯主事没有资格说话,那老夫呢?”
苏师道分开人群,从中走出,冷冷看着台上几人,“几位同僚莫非觉得老夫也没有资格?”
旁边不少书生都认出了他,齐齐问好,“见过苏先生。”
只要是州学中人,谁不知道苏先生乃观鹿先生得意门生,学问冠绝州学,更关键的是,行事素来不看出身,对这些寒门学子颇多关照,在州学之中,时常主持正义。
如徐大鹏等人忍不住激动,苏先生来了,青天就有了!
台上四人瞬间愣住,但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子成兄,学正委托我等担任今日评判,你有什么话,下来再说。”
“不错,圣贤有言,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既然我等是评判,此处便合该由我等说了算,你有什么意见,之后尽可探讨。”
“你们!”苏师道气得胡子都在颤抖,“你们打着德妃娘娘的旗号,举办文会,却这般倒行逆施,颠倒黑白,就不怕德妃娘娘知道了,惹来大祸吗?”
“苏子成!你莫要血口喷人!”台上大儒一拍桌子,声色俱厉,“我等之言,皆是出于公允,便是德妃娘娘在此,我等一样会如此评判!”
“是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想起,然后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位老者,在护卫的保护下,面色不善地看着台上四人。
先前还从容镇定的大儒们面色瞬间变得惊恐。
云老太爷!
第二十三章 权力下的公道
冯秀云心头一喜,果然,老太爷站了出来。
自己这也算是跟老太爷站在一头,一起战斗过了!
一直从容镇定的郑天煜也是面色微变,他自然是认得这位老人的,也知道这位老人恐怖的身份。
而且,最关键的是,在当下这个关头,没谁敢去触他半点霉头。
但就是这样一个大人物,来给夏景昀撑腰来了!
四个大儒连忙起身,小跑着走下台子。
一旁的许县丞飞快将一个搬椅子的小吏推开,抢过椅子亲自搬了过去,成功赢得了老太爷微微颔首。
云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冷冷看着面前四位大儒。
“德妃娘娘省亲,你们能想到办这个文会,为她此行增光添彩,老夫很开心。”
“但是,你们把这个文会办成这个样子,老夫不高兴。很不高兴!”
领头那位大儒身子微微一颤,全然不复先前高高在上的淡定,微躬着身子,笑容尴尬又带着一点卑微,“咳咳,老太爷,这当中可能有误会。”
“哦?什么误会啊?”
云老爷子皮笑肉不笑,一品皇妃之父的气势拉满。
大儒额头见汗,喉头滚动,想了想才磕磕绊绊地开口,“我们可能有些过于看重这个破题思路了。”
“过于看重破题思路了?”
云老爷子笑容玩味,饱含深意。
四周也响起了一阵嘘声。
但大儒不愧是大儒,那脸皮不是吹的,点头道:“是的,现在想来,或许应该更注重诗文本身。”
云老爷子呵呵笑道:“你们这念头转得挺快啊?”
大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都是多亏了老太爷您提醒,我们差点误入歧途,做了误判。”
云老爷子哂笑一声,近距离看了一眼夏景昀,心头愈发满意了起来,颇有老夫年轻时的英俊。
他的笑容变得和蔼亲切,朝着夏景昀微微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直接起身离开。
苏师道则直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了他一个欣赏的眼神,和云老爷子一道离去。
两人一走,安静了许久的会场就仿佛捂了许久的盖子一下子掀开,喧嚣声骤然便响了起来。
有了这一段插曲,文魁的归属再无悬念。
夏景昀终于在围观之人的欢呼瞩目中,成功拿下了文魁。
以及五百两银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