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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飞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出,接着,他便听见了二郎的喊声,“大哥,大哥,睡了没?给我开门啊!”
低低的声音,却如同高举的重锤,瞬间砸破了院子里的恐惧和担忧。
“二郎!”
“高阳!”
“二哥!”
伴随着几声雀跃的欢呼,房门被拉开,几个身影便先后撞入了夏景昀的怀中。
无当军的一个小头目手腕握着刀,下意识微微一动,旋即又连忙按了回去。
“高阳,你没事吧!这是?”
快嘴夏张氏看了一眼身后的甲士,惊疑地问道。
夏景昀笑着道:“一会儿再说。”
然后他转过身,朝着那名十夫长拱手道:“多谢什长护送,明日登门致谢。”
那小头目虽是军伍之人,但又不傻,哪敢托大,赶紧回礼,“夏公子折煞小人了,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夏景昀笑着道:“什长不妨入内饮茶稍歇?”
小头目立刻反应过来,“夏公子客气,我等军务在身,告辞。”
听着甲胄声远去,众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然后一起走进院子。
片刻之后,院中忽地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真的?”
“你没骗人?”
“怎么可能!”
夏景昀笑着道:“这有什么好骗你们的,德妃娘娘早就知道我,昨夜之事,只是为了考验我的心性,看我能不能扛得住重压。她很满意我的表现,再加上云老爷子一个人在江安,也没个人照料,她就是给我一个名分,让我帮忙为老爷子养老送终罢了。”
他没有去讲述背后那些复杂的想法,在亲人面前尽量将这个事情说得简单。
众人听完缓缓点头,都为他感到庆幸,夏恒志开口道:“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既接了此事,便要尽力做好,不要辜负了娘娘。”
“那是自然。”夏景昀点了点头,“而且还有一个,娘娘已经为我们平反,择日我们就可以启程,回去万福县,收回祖产,恢复清白之身了!”
这一下,众人的反应更大。
大伯夏明雄更是腾地站起,目光灼灼,“二郎,此话当真?”
夏景昀点了点头,“待我稍作安排,咱们择日就可启程。”
夏明雄的眼眶登时红了,跪在门口,“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感谢祖宗保佑!”
夏恒志也跟着跪过去,念叨着和大哥一样的话。
夏景昀:???
你们不该谢我吗?
等到众人带着复杂的心情各自进屋,夏景昀跟夏云飞坐在了他俩房门的门槛上,肩靠着肩,默默看着天上渐渐圆起来的月亮。
“大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对于夏家而言,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反。
平反之后,拿回祖产,家人便也可以随之安定下来。
那么对夏云飞和夏景昀两兄弟而言,就要思考自己的事情了。
夏景昀自不用说,要走科举正道。
但夏云飞就有些纠结了。
“先把家中安顿下来吧,其余的我没怎么想好。”
夏云飞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堂弟,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你做得这么好,我能力差点,尽量多看顾着家中,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夏景昀轻声道:“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嗯。”
“去从军。”夏景昀轻轻吐出三个字,然后看着夏云飞郑重道:“如今无当军正在此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哥,我看得出来,你是很想去的,家中我来照看。”
夏云飞抿着嘴,沉默了片刻,“但是……”
夏景昀沉声道:“大哥,那本就是你的理想,更何况,我也需要你在军中有所建树,其中道理得空我们再细细分说,你只需知道,你在军中站稳脚跟,就是在帮我。”
夏云飞想了想,重重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一个坚定的字,“好!”
躺在黑暗中,夏景昀默默抬头看天。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步登天,的确也没错。
但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层隐患,那就是他被彻底地绑上了德妃的战车。
德妃如此考验,最后要做什么那还用说?
但这个事情,历朝历代,哪一次不是尸山血海。
身为德妃义弟的他,未来德妃和皇子真要是作为斗争的失败者出局,他也绝对逃不了。
但他也没得选,抱紧德妃的腿,就是他眼下最好的选择。
拒绝德妃,他就彻底没有了前途。
而且按照德妃目前展露出来的心性手腕而言,这个选择并不坏。
也正因此,他需要夏云飞进入军中,为未来做好长远的打算。
更何况,那本就是大哥的梦想,当日在无当军军营外,那个久久不愿挪步的身影,早就被他看在眼里了。
不管怎么说,前途还是一片光明,无需太过忧虑!
他乐观地这般想着。
……
第二天,夏景昀还在迷迷糊糊,便被一阵喧闹吵醒,夏宁真砰砰地拍着门,“二哥,你快起来啊!”
等夏景昀穿上衣服,走出门,顺着夏宁真的目光看去,也是吃了一惊。
门口跪着七八个青皮,神色萎靡,显然已经跪了不短的时间了。
一见夏景昀,就连忙磕头。
“夏公子,夏公子,我们知错了,求求您饶了我们!”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当个屁把我们放了吧!”
“夏公子,我们瞎了狗眼,招惹到您,我们已经在这儿跪了一夜了,求求您了!”
第五十七章 前倨后恭
青皮们哭丧着脸,一阵哀嚎,引得周围的街坊四邻纷纷围观。
瞧着这帮平日里在巷子里没少惹事的狗东西这般下场,众人都生出些爽快。
“终于有人能收拾这帮狗东西了!舒坦!”
“他们这是咋了?为何要跪在这儿?”
“昨儿不是传夏家那位文曲星要被德妃娘娘砍头嘛,这帮狗东西就瞧上了那个夏家小娘子和家里的银钱,上门想去敲上一笔,谁知道昨晚上就传出德妃娘娘认了夏家公子当义弟,你说说,不跪在这儿能行吗?”
“啧啧,一直听说过有些人会嫌命长不想活,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四周的议论声模模糊糊地传进耳中,夏景昀看着众人的神情心头便大致有了数。
他冷声道:“你们在这儿干了多少的恶事,给你们两日时间,自己去了结干净,两日之后,但凡还有此巷居民有一人向本公子告状,本公子就将你们一网打尽!你们尽可试试我能不能做到!滚!”
一帮青皮们如蒙大赦,抱头鼠窜。
其中领头之人也长出了一口气,先前受人撺掇,色欲迷了心窍,差点掉了脑袋,等缓过这股劲儿,一定要寻那狗东西报仇!
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夏景昀朝四周拱了拱手,“诸位邻居,远亲不如近邻,我和我们一家,往日如何,今后还是如何!这帮混混但凡有欺压盘剥之事未能了结,诸位尽可来寻我。”
四周的欢呼鼓掌声更大了些。
夏景昀笑着转身进屋,反正说好话又不费什么事,随手收买人心这种小事他简直太熟练了。
回去好好洗漱了一下,刚准备吃饭,就瞧见院门口站着一对中年男女。
衣着绫罗,头戴珠翠,好不气派。
但这对气派的夫妻,此刻却弓腰缩脖,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
夏景昀微微皱眉,正要询问,就听见伯母那特有的嘚瑟嗓音。
“哟,这不是刘员外和刘家姐姐嘛,怎么到我们这破落地方来了,有什么事您二位遣个管家知会一声,我们还不都得照办啊!怎么能劳您大驾呢!”
夏景昀一听,得了,这事儿伯母对付得了,转身便进堂屋,慢悠悠地吃起了早饭。
耳中传来那妇人惶恐的回答,“不敢当,不敢当,夏家姐姐切莫折煞小人,我们夫妇二人瞎了狗眼,我们是来赔罪来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