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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前,亲自亲切地将卫远志扶起,笑着道:“卫老,本宫还以为你会继续观察呢!”
卫远志摇了摇头,“娘娘在此番叛乱之中所展露出来的镇静、魄力、胆识和手腕,已经让老夫无可挑剔。若是此时老夫仍旧拿捏着姿态,说着还要观察,那就是全无诚意了。娘娘既有如此之能,老夫也愿意陪娘娘赌这一把!”
“好!好!好!”
德妃心头是压抑不住的开心,连说了几个好。
卫远志又朝她拱了拱手,“既然如此,老夫便为娘娘先说第一件大事。”
德妃轻笑道:“卫老可真是勤勉,本宫洗耳恭听。”
卫远志的脸上却并无多少笑意,“娘娘,此番登高设宴,乃是陛下钦定彰显文治武功之盛事。如今叛军已灭,诸事皆安,您不该选择就在城中设宴啊!”
德妃闻言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卫老,本宫何尝不知,但城门外,从昨夜到今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你让本宫有何心情如此行事?更遑论本宫今日才知,那累累高台竟是用州中无数百姓之血肉筑成,甚至如今本宫之义弟,也曾因此破家灭族,悉数沦为劳工,日夜辛劳,你让本宫如何能够在高台之上开怀畅饮,谈论什么文治武功?”
卫远志闻言也陷入了沉默,轻声道:“从常理上讲,娘娘此番言语颇多幼稚单纯,凡成大事者,如何能拘泥这点小事以损己身之利。”
但他旋即脸上露出笑容,“但说实话,老夫听了此言,心头竟是宽慰多过遗憾。权力征途,绝情灭性之人见得多了,有娘娘此等心性,未来老夫也能多上几分保障。”
德妃郑重道:“卫老放心,但凡本宫事成,绝不负你!”
卫远志点了点头,“那么,老夫便说第二件事。”
他看着德妃,“老夫听闻,姜家玉虎,名冠中京,也就是投身军伍,且为人桀骜不驯,睥睨同侪,不甚合群,方才将这年轻一辈京中四公子之首的名头让给了秦家那位。不知此传闻可对?”
德妃笑着点了点头,“此言不虚。姜玉虎才能确实不俗,就连陛下都对其赞许有加,认为有老军神之风。卫老所言的桀骜也是真的,他极少与同辈来往,以前那些人摸不清他性子,还想请他参加他们的聚会,不曾想姜玉虎断然回绝说,他对跟废物之间的交流没有兴趣。”
“所谓的规矩压根就不能约束他,看不惯就打,于是久而久之,他也就与众分流,特立独行了。”
她看着卫远志,“不过卫老可以放心,依本宫猜测,他如此行事,有性格使然,但也是因为姜家手握重兵,同时在军中声望卓著,不得不如此行事以安圣心之意。所以,他对本宫是不会有恶意的。”
卫远志叹了口气,“娘娘,光是没有恶意怎么能行呢?此番他随军前行,又同经叛乱,是你建立与他之间关系的绝佳机会啊!拉拢住他一人,便胜过了军中一大堆人,怎么能满足只是没有恶意呢?”
德妃登时被点醒,忙问道:“那卫老可有教我?”
卫远志开口道:“娘娘莫急,你毕竟身份不同,过于主动不合情理,徐徐图之即可。但眼下有个大问题,那就是夏公子。”
德妃一愣,“高阳怎么了?”
“夏公子送他堂兄参军之事,老夫后来查了一下,虽算不得刻意算计,但也有些心机在其中,那位玉虎公子既是那种性子,恐是难免心头不满。”
“再加之此番夏公子与金将军配合默契,恐怕那位玉虎公子难免与其有相会之时,若不先行提点一番,夏公子亦为一时英才,心高气傲,恐坏了大事啊!”
德妃闻言登时点头,“确实,高阳才情绝高,难免气傲,他与姜玉虎本无太过交集,没必要因此交恶。”
她扭头看着冯秀云,“秀云,去将你……夏公子请来。”
很快,冯秀云匆匆而返,“娘娘,夏公子已经被请去了无当军的军营中!”
德妃与卫远志齐齐面色一变。
第七十六章 拿下!
“娘娘。”
冯秀云没有说什么,但那一声焦虑之情溢于言表的呼唤,藏着千言万语。
德妃安抚道:“别慌,不论此番镇压反叛有功,还是以高阳之机变,再加上本宫的照应,姜玉虎不论如何是不会伤害高阳的。”
卫远志叹了口气,“娘娘,老夫走一趟吧,当年在中京,老夫与其父也算是时常往来,看着这孩子长大,怎么也会……希望他能卖老夫几分薄面,不至于让局面变得更糟吧!”
德妃一会儿要去主持午宴,只好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卫老了。”
想到自己正式投入德妃门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么棘手的事,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卫远志也有些抠脑袋。
叹了口气,拱手道:“老夫必当竭尽所能!”
……
临近无当军的军营,夏景昀问道:“金将军,那些劳工营的劳工怎么安排的?”
金剑成道:“昨夜情况不明,未敢出城,今日早上从城墙上放了些食物下去,这些劳工倒也本分,没敢乱来。但是方才公子到后,为他们划定了专门的营盘,并且吩咐人准备了热水、被褥、棉衣等等,还打算从其中挑选家世清白、愿意投军之人进入无当军呢!”
夏景昀啧啧称奇,“那回去我去找一下德妃娘娘,尽快给这些劳工妥善安置吧,此番他们确实遭了大难了。”
金剑成嗯了一声,指着前面地大帐,“公子就在里面,夏公子随我来。”
挑开帘子,金剑成走了进去,“公子,夏公子来……”
“草民夏景昀,拜见姜将军,感谢将军对劳工营难民们的厚爱,为其解决衣食,保障居所,将军胸怀天下,心系百姓,为国为民,无愧大夏军中之光,实乃我辈楷模!”
金剑成:???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直接就长揖及地的夏景昀,这是什么操作。
大帐正中,姜玉虎显然也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节奏全乱,有点整不会了。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放下手中的信纸,淡淡道:“你这些话,应该去夸那些主政一方的父母官,我一个当兵的,听这些话干什么。”
“公子此言谬之大也!”
夏景昀断然否定,朗声道:“草民过往,亦多见军士,可那些人托名军士,实为兵匪,骄横贪婪、武备废弛、乃至于烧杀劫掠,杀良冒功之事亦是常有。可无当军不同,无当军纪律俨然,战力卓绝,更关键的是,尊民爱民,让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军人,一支真正的部队应该有的样子。”
“哦?”姜玉虎恢复了从容镇定的笑容,“你还知道真正的军人什么样?”
“当然,真正的军人,不是当兵吃粮的兵痞,更不是乱武生事的军匪,他们保境安民,他们镇匪平乱,是盛世的底气,是和平的盔甲,他们有保家卫国的信念;有能打胜仗、建功立业的本事;有英勇顽强、无惧牺牲的血性;更有品德端正,浩然正气的操守。这天下有父母官,更有子弟兵,负重前行,庇佑万民,这便是真正的军人。”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听得金剑成在一旁热血沸腾。
我他娘的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
姜玉虎却不置可否,直接调转话题,“听说昨夜你知道我来了并不惊讶?”
夏景昀开口道:“因为之前在分析那位宋都尉时,金将军说,来之前你特意吩咐了,让他可以放手相信所有兄弟。这话当然没错,但作为您这种位置的人,说这种话,听起来就很愚蠢,甚至有种不谙世事的单纯。”
金剑成嘴角抽了抽,神色微变,想要开口提醒,但姜玉虎笑意盈盈,“接着说。”
夏景昀道:“但是后来,我听金将军说了您的过去,您并不是那种仰仗着出身窃取高位之人,掌军几年,已经用实际行动赢得了整个无当军上下发自心底的畏服,而且不管是与北梁还是以西域诸部作战,无一败绩,已经有人将您称作小军神,既然如此,您怎么可能会有这样马虎的任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