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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那么厉害的权贵,言语之中,甚至还带着点谦卑。
他明白,这一切,都是那个戴着枷锁和镣铐,身在监狱却如安坐不动的人带来的,所以,他的态度愈发谦卑。
“吕大人,您看您想用点什么,小的服侍您。”
吕丰源微闭着眼睛,“给我念念这些东西都是谁家的就行。”
“诶!”
牢头连连点头,站在一旁就开始一个个食盒揭开,看着盖子上的署名,念了起来。
吕丰源双目微闭,淡然的神色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
……
“公子,夏公子求见。”
无当军的军营中,金剑成走入中军大帐,小声开口。
姜玉虎微微皱眉,金剑成一看这表情就明白,立刻道:“那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先回去。”
“让他进来吧。”
正要转身的金剑成脚步一顿,扭头惊讶地看着公子,公子却已经低头看着手里的书,不再说话了。
他虽然对夏景昀如此“受宠”十分不解,但他对公子的安排从无疑虑,还是老老实实出门通报。
“将军身居如此高位,文武皆得世人共赞,却仍能刻苦学习,草民受此激励今夜已是不虚此行啊!”
夏景昀一进大帐,就一脸惊讶地高声开口。
姜玉虎默默将手中的话本放下,板着脸道:“你不在城中好好待着,跑我这儿来干什么,无当军军营又不是酒楼。”
“哎。”夏景昀忽然一叹,“要说大事,也没什么事,就是心头有些难受,想来想去,只有将军之高风亮节,光风霁月,能仰望几分而消解心头烦闷了。”
姜玉虎淡淡道:“说人话。”
“就是那吕丰源,勾结反贼之事,证据确凿,却偏偏所有人都奈何他不得,因为他是勋贵之后,朝野势力庞大,即使死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人险死还生,但依旧还是没法动他。不仅如此,大家还得上赶着去巴结他,今日午后的州城大牢,跟赶集一样呢!”
夏景昀没有藏掖,“我就想着,若是高位都是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奔头,转念一想,不还有将军这样的人嘛,赶紧过来洗洗眼睛。”
姜玉虎面色不变,“你之前写了两句诗,我觉得尚可。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看着夏景昀,“你作此诗的本意我且不论,人家祖辈的英国公那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后辈享受些好处,拥有些特权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夏景昀抬头看着姜玉虎的面容,似乎想要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这番话是出自真心还是试探。
但他失败了,于是,他平静道:“我在想,这位吕大人的先祖,那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开国公爵,当初是如何看待前朝勋贵?又是为何要毅然揭竿而起呢?他若是看到自己的子孙是如今这般,又会作何感想呢?”
他自嘲一笑,“将军,你知道我们这些草民,总想着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是为什么吗?”
“当然有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了一展生平所学,也为了让子孙后代过上更好日子的想法,但最深处的念头,却是相信这样一句话。”
他看着姜玉虎,声音很轻,但很坚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八个字,支撑着无数的有志之士,前赴后继地去发光发热,去为了这座天下去贡献自己的力量,但如果有一天,这一切都只能以出身和血缘来论,而且这血统和出身也已经腐朽到只在乎他们个人而不在乎这座天下的时候,我想这个天下也就必然到了要变革的时候了。”
姜玉虎沉默了片刻,“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吕丰源?”
夏景昀笑了笑,“来之前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想没那个必要了,也不敢奢求将军。”
他站起身,恭敬地深深一拜,“今夜多有打扰,草民告退。”
他的动作依旧充满了恭敬,但姜玉虎能够感觉到,那动作之中,有些情绪没有了。
于是,他坐在空空的大帐中,陷入了难得的思索。
第八十一章 跋扈的勋贵
别院之中,德妃和卫远志、李天风等人还在议事。
在见识到了州城之中的“人心向背”和复杂情况之后,三人自然是要趁着分别之前,当面谈清楚许多事情。
将事情分出轻重缓急,再分出哪些眼下能做,哪些可以试着做,哪些压根做不了。
再把州中势力进行一遍梳理,哪些人能够拉拢,哪些人可以试着让其保持中立,哪些人要用雷霆手段镇压,又有哪些人暂时不能去碰。
林林总总,好一番算计之后,已是暮色渐起。
李天风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一摞纸,犹豫了一下,“娘娘,卫老,对吕丰源那边,咱们真就一点动作都没有?”
德妃轻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然后她想起方才怒气冲冲离开的夏景昀,也不知道他能有什么办法。
“娘娘,云起贤弟,其实咱们还真可以做点什么的。”
德妃诧异看着卫远志,先前说不能乱来的是他,现在说可以做点什么的也是他。
卫远志笑了笑,“娘娘,我并非前后不一,我先前反对的是云起贤弟所说的采用无可挽回的手段行暴烈之事的想法,但如今州中人心思动,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那或许也会给接下来我们在州中的经营带来很多麻烦,毕竟当人家瞧着我们连一个吕丰源都对付不了,谁还敢和我们一道对抗淑妃,对抗勋贵。虽然我们是知道吕丰源此番并不比淑妃难对付多少。”
李天风有着几分急切,“卫老请讲!”
卫远志朝着德妃微微拱手,然后道:“我们可以开堂会审。第一,将吕丰源眼下的窘状展露出来,这是对他的羞辱,对他气势的打击;其次,将此番叛军的恶行公之于众,亦可唤醒有良知之人的口诛笔伐;再者,也向众人明确,我们对付吕丰源,不是权力斗争,而是因为他确实谋反有罪,就算今后他得以脱罪,那也是朝廷中枢之过,不是我们与他斗争失败,说不定反而能激起几分同仇敌忾。”
“妙啊!”
李天风听完眼前一亮,“卫大人此计甚秒!甚妙啊!”
德妃也微微颔首,“可行!”
……
“快!快!为老夫洗漱更衣!”
一个大宅之中,一个老者挥退了来报信的管家,扭头看着床上的小妾,急急吩咐道。
小妾还在那儿腻歪撒娇,“老爷,都入夜了,你上哪儿去啊?”
“管那么多!快点!”
“哎呀,凶什么凶嘛!”小妾很有分寸地撒着娇,嘟囔着娇艳欲滴的小嘴,为老者服侍着。
“凶?”老者显然很吃这一套,伸手揉了一把,“刚才你叫我快点,现在我叫你快点,哪儿凶了?”
我叫你快点你也没快起来啊……美妾心头嘟囔一句,脸上却一脸羞红,“哎呀,你坏死了!”
同样的催促发生在此刻州城之内的许多处大宅之中。
因为代理州牧李天风,要连夜提审吕丰源,并且德妃娘娘还要旁听。
为了以示公正,还邀请城中有头有脸的官员和士绅代表旁听。
“这李天风大半夜的是要折腾什么?他还真敢向吕大人下手不成?”
“谁让你们今天一个个的居然还都去牢里送东西,估计给这位李大人气疯了吧!”
“说得你没送一样!吕大人明天也要出发了,不去结个善缘,未来还有机会吗?”
“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要我说啊,那就是德妃娘娘明日就要走了,他可不得趁着今夜有人给他撑腰,杀猴给鸡看啊!”
“咦?不是杀鸡给猴看吗?”
“你觉得你是鸡还是吕大人是鸡?”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一帮子士绅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各自聊着自己的猜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