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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驭下有术,能得众人为你不惜自尽以保,以至于案件侦查困难。同时你也以太子殿下图谋秦家为依托,藏在下面行事,更加难以防范,但是!”
他看着秦思朝,“这当中有个致命的疏漏,那就是你手下这些人都不是圣人,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他们愿意为你而死,想必是你已经帮他们安顿好了家眷,让他们后顾无忧。”
“刑部、黑冰台、京兆府,查案高手云集,他们自然也会知道去查这些人的家眷,但无一例外,发现这些人都没了家眷,对吧?”
黑冰台首座和京兆尹都点了点头,刑部尚书绷着没动作,但夏景昀也没搭理他,而是继续道:“三司要查的案子多,线索也多,你又及时地抛出了线索将他们往太子那边引,所以他们就没有深挖,不过不巧的是,我被关进黑冰台了,我手底下的人,就愿意拼了死地帮我查,他们还真就查出了东西。”
“风和馆东家,八年前入京,娶妻生子,但是一年前,夫妻反目,妻子带着儿女远走,不知所踪。”
“那位马夫,在秦家数年,早就有妻儿,但同样在一年多以前,因为新纳了一房小妾,夫妻反目,妻儿远走,不知所踪。”
“但我的人,却查到了他们的下落。他们如今都居住在城外四十余里的一处偏远庄子中,那处庄子,地势隐蔽,远离诸多要道,仿如与世隔绝,恰好便是如今相府管家,为自己准备的养老之所!”
“我相信,只要派人前去将其缉拿审问,不出一日,其中真相,定能水落石出!秦公子,还要赌吗?”
话音一落,满场哗然。
比起先前那些东西,这个证据可谓是最直接的东西了!
若是那个马夫的亲眷都被秦家收养,那马夫听命于谁还用多说吗?
你秦家自可狡辩说那是管家自己的行径,与我无关,但你当陛下,当朝堂诸公都是傻子吗?
再结合着方才的种种迹象,众人几乎可以肯定,刺杀秦家秦玉文的幕后黑手,就是这位起初一直置身事外,与秦家同姓的相府公子了。
黑冰台首座默默低头,以黑冰台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其实有些线索他也知道个大概,但他不能说,不敢说。
因为说出来,不一定是好事。
因为陛下希望的是太子倒台,凭借这么一桩案子可能也扳不倒秦相,于是他做出了他的选择。
但却没想到夏景昀竟然也能查到这样的隐秘,并且就这么头铁地将其推了出来,这事情将如何发展,他都有些好奇了。
同样的判断,也在英国公的脑海之中生出。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儿上,秦思朝的真凶身份几乎已经可以明确了。
但是,这足够吗?
这一个罪名能够扳得倒太子,是因为在背后,有想要借题发挥废黜太子的陛下。
但陛下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让秦相下台吗?
毕竟这事情也可以说是秦相并不知情,儿子为非作歹,然后以管教失职之罪,罚酒三杯了事。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还少了吗?
更何况仓促之间,陛下拿掉秦相,又没有合适的替代,这原本他精心搭建的朝局,就会毁于一旦!
所以,英国公心头渐渐有了定论,他决定搏一把!
帮秦思朝说话,救下秦思朝,卖秦相一个天大人情,继而为未来拉拢他做好铺垫。
但世事往往都是这样,想得很美好,倒在第一步。
当英国公开口,为秦思朝发声道:“我看今日之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如回禀陛下,择日再审。”
但话音刚落,夏景昀便转过头,双目如电地看着他,“英国公,你就不想知道你们吕家下一代里最杰出的继承人吕丰源是怎么死的吗?”
英国公闻言一愣。
秦思朝的面色却猛然一变。
“当街镇杀他的是玉虎公子没错。但唆使他和淑妃参与郑家叛乱的人是他!”
夏景昀伸出手指,笔直地指向秦思朝。
“就是这位躲在背后挑弄风云的相府公子!这位泗水州叛乱的幕后推手!”
整个堂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惊雷炸,秦相怒
泗水州的叛乱?
英国公吕如松的脑海中立刻回忆起了当初那种种复杂的情绪。
有自己得知此事之后的震惊,扇女儿巴掌时的愤怒,跪在崇宁帝面前的惶恐,忍痛将侄儿逐出家门拒入祖坟的隐忍,看向秦思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仇恨的火花。
黑冰台首座的目光也陡然一凝,眼中精光四射。
当初泗水州叛乱,连带着宫中淑妃暗害德妃之事,黑冰台查了许久都没查出个所以然,还被陛下训斥了,一直以来都是他心头的刺,没想到在这儿听见了可能的真相。
以秦相在朝堂只手遮天十余年的能量,他的儿子倒是的确有本事能做得下这样的事情。
凭借着这个事,倒也确实有可能将秦相彻底扳倒。
但是,夏景昀这般指控,有实证吗?
除开这两个算是当初事件相关者的人,其余众人也都傻了眼。
没别的,叛乱这两个字太大了。
大到即使秦相也兜不住这两个字。
或者说,任何的人,只要还沾着臣这个字,就不可能兜得住这两个字。
而这也是任何的君,都绝对不可能容忍的底线。
太子也懵了,今天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坟场,没想到夏景昀把他扯了出来,一脚将相府踹了下去?
中书侍郎慌了,站起身来,“夏景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等事情,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
秦思朝终于不见了先前的风轻云淡,沉声道:“夏景昀!秦家之事,大家大族各有盘算,有些事为了大家都能体面,本公子认了也就罢了,不与你计较,但不是你随意给本公子扣屎盆子的理由!”
“秦公子终于还是生气了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修炼到宠辱不惊的地步了呢!”
夏景昀半点不慌,甚至直接无视了那位上蹿下跳的中书侍郎,到了此刻,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场中主动权。
他看着众人,朗声道:“当初泗水州的叛乱,诸位远在中京,或许知道得不那么清楚,这场叛乱来的非常蹊跷。一个郡守,带着他那自称泗水州第一公子的儿子,却能够豢养出数百死士,且不为州中官吏所知,这些死士打着山匪恶霸的名头落草为寇,而后越剿人口钱粮,甲胄兵器越足。”
“这人的时机也抓得特别好,刚好是德妃娘娘抵达,整个泗水州权贵齐聚在小小的江安县城之时,而后护送德妃娘娘的无当军又因为种种缘由全部散了出去,留守的只剩下不到五百的无当军将士,要在城防几乎可以说是聊胜于无的情况下,同时承担着保护一州权贵、百姓和抵御叛军的重任。这等时机的讲究,各方力量的调配,真的是一个小小的郡守能做到的吗?”
秦思朝直接打断,“你说的这些,在座的又有几人不知?你若再是这般空口无凭,将这等抄家灭族之罪肆意扣在我的脑袋上,本公子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且等一下,我会把东西给你捋清楚的。”
夏景昀面色一冷,“当初的泗水州,也是各路人马都有,鱼龙混杂,诸位还记得方才在下说的风和馆那位东家吗?”
“当初中京城诸多青楼都随着队伍派了些姑娘前往泗水州,想趁着各方云集泗水州的时候,捞上一笔。但是泗水州着实偏远,德妃娘娘省亲对中京城而言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中京城真正的大青楼们还是不怎么感兴趣,毕竟中京城的钱她们都赚不完。只有这家风和馆,派出了即将成为馆中头牌的花魁。在知道了风和馆背景之后,此事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而更加耐人寻味的是,风和馆当初抵达的队伍一共十八人,但最后返程的时候,却只有十二人。有六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死在了泗水州的乱军之中,还是扯着队伍的大旗偷偷来泗水州做什么事情而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