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岭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唇张张合合了半天也愣是没吐出半个字来。
他现在就是震惊,很震惊,非常震惊。
唐裳道:“我已经尽量按照我娘生前的模样替你们伪装了。”话落,她又递了一个瓷瓶过去,“身份我已替二位办好,这是敛形丹,服下后便能与神泪巫娥在外形和气息上无异。”
“唐裳在此,多谢二位。”唐裳抱拳行了一礼。
纪清洲道:“不必言谢。”
-
确如唐裳所说,一切都已办好。
陶岭冬和纪清洲努力扮演着沉默寡言无朋无友的人设,尽管同时入学,在采桑书院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尽心尽责兢兢业业。
别的学生有心与“纪陶”和“林青淘”结交,皆吃了闭门羹,陶岭冬和纪清洲一个比一个冷淡孤僻,别人说什么也不回答,就连先生上课点到他们的名字,也是一片沉默,仿佛上下两片嘴唇被缝住了似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日陶岭冬盘膝坐在自己的蒲团上埋头吃着午饭,一个眼神都没给同一桌的学子。
他一个有些话痨的人硬生生成了一个与清粥同学无二的人,足以见他十分敬业。
就在他起身离开,没走两步之时,猛地被人撞倒在地,脚崴了一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人低着头,神色惶急,“我……我先扶你回去吧。”说罢便作势要拉陶岭冬起来。
陶岭冬依着人设照演不误,他瑟缩了一下,想借此表达自己的抗拒,可那人轻声细语地对着他说:“你受伤了,还是我撞的,理应我扶你回去。”
一旁的少女却满不在乎道:“邻春,她都拒绝你了你还那么坚持做甚?!要我说她这意思就是自己能走,指不定这还是碰瓷儿呢!你就别管她了!”
说话的少女是彼时吃了“纪陶”闭门羹的学子之一,名叫齐瑶瑶。
陶岭冬抿着唇,撑着地想要起来,不料动作过猛,又扭到受伤的脚了,再次摔回原地!
这一摔,叫“邻春”的少女便立即伸手扶他起来,还轻轻瞪了齐瑶瑶一眼:“人家伤得严重,你净在这里说风凉话!”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多的是亲昵。
“金邻春!”齐瑶瑶气得羞红了脸,原地跺了跺脚以示不满。
陶岭冬心下一惊,“金邻春”?
齐瑶瑶又凑近金邻春,姿态亲昵且动作娴熟地抱住她的胳膊,发泄地蹭蹭,而金邻春笑着打趣:“多大人了怎么还这样!”
远处的纪清洲却将头埋得更低了些,他回忆着齐瑶瑶蹭金邻春的一幕,心下生疑。
……齐瑶瑶的动作娴熟自然,像是经常做出此等举动,可为何,金邻春的身体僵了一瞬?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六十二章 孪生
是夜。
金邻春约了陶岭冬在采桑书院后山见面,说是要还他上课时借予她的笔墨纸砚。
这几日,陶岭冬眼见金邻春与他越走越近,每次接近他似乎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目的性,心中不禁冷笑,马脚终于要露出来了?
夜里温度有些低,陶岭冬披了一件外衫,手里握着一柄竿子,竿头有他刚挂上去的一盏明灯。
另一个屋子下,纪清洲案前点着一根蜡烛,烛泪滴在书案上。忽然,雕花窗棂上飞来一只纸鹤,他素白纤长手指捏住纸鹤的翅膀,纸鹤就渐渐展平,一行金色的字浮现出来:“她叫我去后山见她。”
纪清洲轻轻握拳,纸鹤顷刻间消散成烟尘。
他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冷。
据他这几日的观察,陶岭冬几次三番碰到的金邻春很可疑。先是对齐瑶瑶亲昵的举动有些许排斥,又是吃她夹的一些菜的时候神色略显僵硬,可齐瑶瑶却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絮叨“你最喜欢这道菜”云云。
齐瑶瑶没问题,那必定就是这个“金邻春”有问题。
纪清洲轻叩鼻尖,微微沉吟。
这金邻春对待齐瑶瑶不像是朋友,倒像个陌生人。
而她这么快就沉不住气,想来是幕后之人逼得太紧。
后山,小池塘里荷花盛开,微波碎碎,皎洁月光泼洒,隐约可见几条金鱼于池中探头探脑。
金邻春笑着抱着一个竹筐,里头正是陶岭冬借给她的笔墨纸砚,她歪头,笑容羞涩:“谢谢你纪陶,如果不是你借了我多的笔墨纸砚,今日上课,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陶岭冬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欲接这竹筐,金邻春却缩了下手,他接了个空,面露不解地盯着金邻春。
下一刻,金邻春便伸手,笑吟吟地从背后推了陶岭冬一把,陶岭冬直直栽进小池塘里!
湖波微动。
-
纪清洲敛藏气息,悄悄潜入金邻春所在的院子里,找到她的屋子,捅破窗纸,却见金邻春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还轻轻翻了个身。
纸鹤的传信速度极快,而此刻离纸鹤传信过来不过片刻工夫,这里到后山的路程较长,若是金邻春真的去后山与陶岭冬见面,那么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且还能睡得这么熟。
纪清洲唇角紧绷,这也不是障眼法。
他旋即转身,疾步朝后山的方向走去,浅红色的裙角轻轻掠过草丛,没发出半分声响。
转瞬间,他便望见远处的金邻春正挽起袖子,折下荷花,她脚边还放着一竹筐笔墨纸砚。
却不见陶岭冬的人影。
金邻春摘下荷花的花瓣,娇柔的声音低低的,所幸纪清洲耳力过人,隔了一段距离仍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像是在发牢骚:“……徐郎近日怎催得如此急?前些时候我才替他物色了两个,怎么这么快就死了?玩得不尽兴还怪我,真是……”
她发完满腔牢骚,又用梅纹绣鞋使劲儿碾了碾,方才解气,抱着竹筐回去。
回的正是方才纪清洲潜入的屋子。
金邻春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没发出一点儿声响。她轻轻放下竹筐,走近床上仍在熟睡的人,微长的指甲轻轻在那人白净的脸上勾画着一个圈,娇笑道:“……姐姐啊,明日就能醒来啦。临春顶了你的身份这么多天,做了几件小事,届时若是有人来查……”
她笑容恶劣:“来查的话,你会替妹妹顶上的,对不对?谁让我们是孪生姐妹,而你还是我的姐姐呢……”
“要怪,就怪金无惭那个老东西!非要说妹妹不如姐姐好,那就休怪妹妹无情,不能安安分分地活在姐姐的影子下了……”
金临春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她出了金邻春的屋子,走到院中的一棵松树旁,蹲下身来,从杂乱的草丛中摸到了什么,紧接着纪清洲便见一个传送阵在金临春足下流光溢彩,顷刻间,金临春的身影就消失了。
纪清洲走近,弯腰将草丛拨乱,一眼就看到了刚刚金临春摸到的东西。
——一块刻着符文的石头。
恰巧,纪清洲认识这两个缠绕的符文,正是“南城黑市”。
-
唐裳这几日两肩挑担,基本上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纪清洲被她传叫过来时她还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少顷,唐裳抬起眼,问:“怎么就你一人?有消息了?”
纪清洲颔首,目光微冷:“他被金临春推下采桑书院后山的荷花池里了。”
随后便将他的发现一一简洁地告诉了唐裳。
“我去救人。”纪清洲言简意赅地表明自己的来意。
唐裳英气的长眉紧锁着:“黑市的邀请函我有,不过……就你一人,势单力薄,恐怕会有些难。”
唐裳这话说得尚有余地,她虽不清楚纪清洲实力的深浅,不过也知道黑市鱼龙混杂,稍有不慎,便能拉扯出错综复杂的关系。
纪清洲和陶岭冬都是唐睢的朋友,唐裳也不想他们此去陷入危难,可泪沧海也不好出世,人世间的恩怨本与他们无关,除了《海畔云山图》一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