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儒卧房中总有一枝枯木,很细瘦的杆子。
公子儒虽然爱护那小小的枯木,但从来不把它带出去,新来的小斯觉得,也许是他太爱那枯木,所以舍不得带走。
要说公子儒,现在更多的读书人愿意叫他一声“儒先生”。
自新帝吴尊继位后,励精图治,开放大内武库,由镇远将军陈德修主办此事,为了让天下百姓得以沐皇恩,公子儒在各地开设不收束修的学堂,以便百姓识字。
唐禹哲退任了天涯堂堂主之位,当年他亲手杀了武林盟主父子,引得江湖中人人口伐笔诛,他也不是很在意,本来当年这个位子也是老堂主非要给他的。
现在倒落个清闲,整日在大斐到处转,要么是沙漠,要么是雪山,要么是江南,也好玩,一住就是两三年,腻了就换着住,时不时陈德修还去看他。
那一仗以后,望月关可是出名了——虽然它本来就够出名的。
太子殿下听说了有这么个奇人,饭都吃不下,谁都拦不住,马死了就换匹马,一直换了整整六匹马,日夜都未曾休息的,要不是属下忠心耿耿,知道太子殿下这身子骨受不了,太子指不定就死在那山上了。
直到离昭两国阴谋被揭穿,尽皆退兵,陈德修才得以赶来。
他爬上去,太子殿下就在下面看着。
看着他空手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人什么都没给他们留下。
也许已经化在风中,也许已经摔下悬崖。
太子殿下是当场怄了一口血出来的,史书上这个叫做吐红归心。
意思是君主为了已逝去的人才而感到可惜,遗憾到气血攻心,以至于吐血,代表了贤明的君王是如此爱惜人才,天下必定都会为了他而归顺。
鬼龙夏天再也没有踪迹,仿佛和他们的主人一起消散在风中。
连鬼凤都对他们没有一点感应了。
许多年,东宫院子里的石榴树终于开花结果了。
可惜他的主人已经不住在东宫了。
那个花匠已经死了,据说是和某个宫女私通,被人发现了,害怕连累到那宫女,当时就投井了。
其实吴尊会放过他们,他会让他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这座高高的紫禁城。
第一颗石榴结得不太好,里面的子也很少,当今圣上看了一眼就在笑,笑得十分开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的内宫大太监名叫“林七”,他最大的特点是,有关于东宫的一切,尽皆沉默。
圣上那双分明很可爱的鹿眼,现在依然可爱着,笑盈盈的。
“寡人早知道,我们吴家没有这个福气。”
没有多子的福气,没有留下爱人的幸运。
至少他为了那个红衣青年,实现了愿望。
后来他们没有给那位天下第一立个衣冠冢,因为他不需要,他的心没有故乡,总是这个天下就够了。
红衣从此贵,硬生生逼得有些穷苦之地都换了嫁衣的颜色。
好在吴尊继位之后,大斐经济发展极好,再没有这样的事了。
秦家小五写了一首诗,刻在了望月山上。他不学无术,这首诗说来也没什么水平,但偏偏脍炙人口,也许是因为有些真情吧。
一生曾得千山走,幸识红衣少年友。
为修天下太平去,无往春夏与冬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衫深埋飞雪地,故剑旧刀何人留。
天下第一葬天下,雨雪霏霏梦杨柳。
年年月月复年年,两鬓衰白再从头。
乡野村夫曾听闻,树虽已死根仍虬。
【番外二】
“喂,很挤唉,你怎么不去跟夏天挤?”
汪东城下意识抬手,看到自己满手的血,眉皱了一下,血迹很快化为点点红光散去:“当时鬼荣有一阵特别强大的吸引力。”
“我就知道,肯定是因为我鬼龙的力量太强大,夏天那个货色,估计你进去他就爆了。”
一片黑的中心,两个灵体泛着点点萤光。
“这么黑,你不能点个蜡烛吗。”
“不能,浪费灵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会吃什么?”
“我说汪东城,你现在不是人了,不用吃饭!”
红衣青年盘腿而坐:“但还是很饿啊!”
鬼龙狐疑地看了看,上下扫动视线:“你应该是死的时候身上的裂缝太多了,现在灵力露得有点多。”
“没事,反正时间还久着呢,几百年够你好好休息了,养得回来。”
汪东城四处张望,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你平时就没有点娱乐?”
“……所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想出去了。”
第一部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辽城不仅有辽城米,辽城东有女,最出名的那个东城女,偏偏不是女儿身。
有人揭开帘子,辰亦儒等他多时。
风吹的雪跟他一起进来,炭烧得足,汪东城就把披肩解开了,搭在自己手上。
零零散散的雪花落在他肩膀,有一点微的冰凉,很快消散在屋里。
辰亦儒站起来给他披了一件薄的,看到他唇上的胭脂淡了一点,眼神漂过去,接过了那件兔毛披肩。
“轻薄你了?”
汪东城拿过桌上的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和头发,那头柔顺至极的长发被他理得一丝不苟,光亮柔滑像一摊墨在纸上,化在他的肩背之上。
“没,就是——”
他眼神看过去,看到辰亦儒一瘸一拐地去给他挂那件披肩:“老板今天怎么来了?”
“余老板轻薄你了?”
汪东城也不恼,把门关好了,把旗袍式的冬装扣子一颗一颗解开了,光裸了,就在辰亦儒面前,像专门展示给他看:“你看,好着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当年带了他两年,也给他换过衣服擦过身子,辰老板却是眼也不敢抬,好像面前真是一个姑娘,鼎鼎有名的东城女,他不敢造次。
长发的青年去换上干净短衫了,明眼人看得出,他那衣柜里的一排衣服,都是简约耐用的款式,换言之,没有特别强调过性别,没有让人一看那衣服就知道主人是男的女的。
汪东城一挽衣袖:“就是随便占个便宜,我习惯了,更大的便宜都被占过……况且我在这儿,怕什么?羞什么呢?”
辰老板好像待不下去的样子,从袖子里排了一串袁大头,不多,一串上也就四个,但对汪东城来说够多了。
“今年大家都辛苦,收成还不错,这是你的分红。”
“老板,这可还没到咱轻鸿开家宴的时候呐?”
“今年不开了。”
辰亦儒头也不抬地走了,身上墨绿长衫衬的他好像有松脂味似的,儒雅迷人。
汪东城某种意义上算辰亦儒带大的,即使辰亦儒也就只亲手带了他两年。
但有些人成熟的确就是在那么很短的一段时间内。
当年辽城饥荒,汪东城一家逃荒,本来汪父就年岁已大,身体抱恙,活活病死在路上了。汪东城又在人流里和母亲走散了,十六岁的小孩,那么矮一个,辰亦儒也只比他大一岁,但那个时候营养比他好多了,一下能抱起来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辰亦儒在人群中找到的他,辰亦儒把他带回家——即使这个家看起来那么不堪。
轻鸿院是辰亦儒的父亲唯一留给他的遗产。
辰老板原来被叫公子,儒公子。
留学回来了,却发现父亲已经病重,多数钱财已经被父亲的姨太太卷走,只剩下了这青楼楚馆。
还是儒公子的辰亦儒为了父亲去求亲戚,一个伸出援手的都没有,后来他去求那个姨太太。
没有结果,辰亦儒回家的时候,瘸着腿。
所有的钱都用在父亲身上了,辰亦儒从此落下了腿疾。
所以说,他们是一对苦命孩子呐。
东城女的美名从古至今一向响亮,民国以后就更稀奇了,因为够乱,乱,就需要噱头和手段。
辽州东城女,唇挽胭脂雨。
汪东城十七岁,在轻鸿院养了一年,虽然日夜思念父母家乡,但至少有粮食吃,有人疼他,气色很快好了起来,眉眼长开了,细眉凤眼,看起来比画上的姑娘还清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辰亦儒亲手带的,而在这位留过学的高材生手底下,他自不必再留大清的铜钱鼠尾辫,汪东城当然是欢欣雀跃,他一向孝顺,最认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可又一个麻烦出现了,汪东城不愿意剪新派的短发——这又是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了。
辰亦儒拿着剪头,他抱着头满地跑,那好吧,反正也就是多一把头发,他辰老板养得起。
却不想由此发生的许多事,后来汪东城想明白了,有些事发生了,就不要往回头想,不然只有越想越回去的份,最后归结到爹娘不该生了自己也是常有的事。
那就继续走,走到死,或者走到乾坤朗朗。
汪东城十八岁,被一个富商看上了。
原本他上那场宴席,只是为儒公子拿一支毛笔。
拿笔的姐们突然发了顽疾,手抖得一支笔也拿不稳,托她们的小弟弟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汪东城穿着长衫,披散的发丝下,精致眉眼间,有股子韧韧的滋味,眼角一颗痣,像一枝劲草的标记。
富商一下看傻了眼,连筷子都掉在了地上,轻声细语问他:“今几岁,姓什名谁?”
汪东城奇怪抬头,作揖对他:“汪东城,十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富商激动了,连这孩子的声音都忽略掉了:“可是辽州人?”
辰亦儒瘸着腿想站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富商一拍手:“没想到轻鸿院还藏着这大名鼎鼎的东城女啊!”
辰亦儒膝盖酸痛,痛得骨头都要碎了。
汪东城坐在炕上数钱,衣柜最底下翻出来一个钥匙,用它开了那个硬木箱子。
先是数一遍,从前有客人大方,也赏金子银子,当然现在还是银元占大头了——其实汪东城还是更喜欢金子,沉甸甸金灿灿,那感觉,踏实!
数完了再把刚刚辰亦儒给他的那四个银元也放进去,然后再数一遍。
不是他财迷,这些钱都是他攒着等以后见了母亲孝顺她的。
虽然这么多年了,可汪东城还相信着,他的娘还在,总有那一天,他们会团聚,总有那一天,他能把这些钱捧到娘面前。
然后多的一句话都不用说,因为他怕自己哭出来。
这些钱不是正路来的啊,可这个世道,他卖身——就算是上面那个,那也是把自己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偷没抢,没烧杀劫掠,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呢,也许他早该死了。
要不是遇上辰亦儒,他早干干净净地死在黄土堆里了。
可汪东城知道,他总还是活着,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他要继续活下去,他别无选择。
十八岁,上了去别人府里的轿子,辰亦儒给了他一把刀和一颗药丸。
药丸最好能下给那个富商,让他一泄如注,再起了心思;如果没有机会,那就干脆喂给自己,送去的姑娘闹了肚子虽然传出去不好听,但总好过汪东城被人欺负。
刀子是万不得已才能动的。
第二天早上回了轻鸿院,辰老板眼下的乌青怎么都遮不住,也懒得遮,他要等到汪东城回来了,才能放下一颗心来。
汪东城一进院子,两眼都发红,扑进辰亦儒的怀里喊他:“Calvin!”
这是辰亦儒教他的念自己的英文名,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殊荣。
辰亦儒的记忆里,这是该是汪东城最后一次这样喊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汪东城擦了擦鼻子,规规矩矩站好:“老板,我把他睡了。”
谁知道那富商居然防备那么重,进屋子前要搜身,汪东城见势不好只能把所有东西都扔了。
辰亦儒站起来,把他抱住了,抱得好紧。
他听到怀里的人说:“老板,让我去接客吧。”
谁让汪东城是汪东城。
东城女呵,简直是一个诅咒。
她名气太大,以至于人们听到了便蜂拥而至,汪东城这是为了他着想,也是为了轻鸿院着想。
他当然可以任性一点,关闭轻鸿院,说谁爱干这下九流的就干吧,爷不伺候了,然后带着汪东城就走,浪迹天涯,潇洒快活啊。
可院子里还有那么多号人,他走了,那些姑娘怎么办,下九流下九流,她们现在还有他这个老板保驾护航,帮着筛筛客人,就是这样每年得了病的也都不在少数。
等辰亦儒一走,她们就变成暗娼了,一辈子见不到天光的那种,直到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辰亦儒是他们的老板,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汪东城是她们的弟弟,怎么能就那么跑了?
商人之间有圈子,天底下哪哪都是圈子,那个富商……他们惹不起。
汪东城多懂事,多么懂事,不用辰亦儒开口劝他,他就自己说了。
他要去上街,年十八,风流年少的岁数,没有轻狂,只有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