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傅迁脸色变了,拂袖道:“反了!我非禀报太后不可!只不过小小司隶,敢侮辱皇家!”看着傅迁气呼呼地离去,孙宝长叹一声:“不简单,畜牲扮人能扮得这么像。”
不过,那名侍郎确实美得惊人,匆忙逃逸的身姿,翩若惊鸿。两人均暗想难怪傅迁大白天就按纳不住。
看到美人,不管是男是女,就想按倒,这种贵族多如牛毛。由宋弘引见,孙宝及解光叩拜见驾。刘欣穿着平常的便服,命御医退下后,才道:“平身。听说方才前殿稍有骚动,是怎么回事?”
“回万岁,只不过是傅侍中调戏美貌侍郎。”“又…”刘欣伤脑筋地按住额头。“司隶有何事要面禀?”刘欣问回正题,孙宝是紧急要求面圣,不知为了什么大事。
“启奏圣上,是为了中山太后的巫蛊一案,其中冤情似海,乞陛下重审。”孙宝稳重地道。刘欣一怔:“中山太后的巫蛊案?朕不是命丁御史调查了吗?什么冤情?”孙宝迟疑片时,道:“原本调查此案者,御史大人所审结果,并无巫蛊之事,而是中郎谒者张由诬告。
但后来太后降旨,命中谒者令史立接手此案,丁御史不得过问。”刘欣没想到自己派去的贵戚也作不得主,反而是傅太后叫去的一个小官算数,心下已有三分不快,道:“史立怎么审的?”
“万岁明察,微臣敢不冒死陈情:史立在重牢中,严刑逼供,拷死了中山太后女弟冯习夫人,以及太后的弟妇冯君之,此外,死于重刑之下的中山国官吏贵戚,有数十人之多!”
“皇亲国戚,史立敢私刑拷死,好大的胆子!”刘欣几乎不敢置信“纵有太后懿旨,此案非比寻常,小小中谒者令岂能生杀予夺?”
“正是,丁御史曾据汉律坚持主审,却被警告:若不退出,史立可能会采取非常手段办理。后来…丁御史前往牢狱审问时,牢里的贵人们早已全部惨死,遍地血腥狼籍,丁御史连夜奔回京禀报,却被挡在宫门外,丞相府也不肯接见,才奔赴执金吾邸,说出真相。
至今,坚不招供者无一幸存,孑余者屈打成招,冯太后在狱中自尽,而其余牵涉者,早已弃市。此案未经微臣复审,亦未报告,完全不经律令手续,加之以诬枉甚重,乞陛下明夺!”
“为何不早面禀朕?人都死光了才来报告,有什么用!”刘欣气得心口痛,宋弘镇静地奉上汤药,道:“万岁保重。”刘欣喝下药,解光悄悄按了一下孙宝,代为回答:
“启禀万岁,此案审讯过程,北宫有旨:一切便宜行事。因此判决下达有司时,早已行刑讫毕。孙司隶及微臣数次上书求见,却石沉大海,今日匆促得以扰乱圣上,不胜惶怖,情非得已,微臣伏罪。”
北宫…再说下去,恐怕不利于傅太后的话会更多,对君臣都不好看。刘欣命孙宝、解光退下,越想越气。
傅太后和中山太后,同为孝元帝的嫔妃,昔年争宠,而今夺嫡,新仇旧恨之下,即使要陷害冯太后,也不用如此狠毒,根本不把他这个皇帝当一回事!
又置王法于何地?把亲戚拷打而死…这种事,一想起来就恶心,和吕后虐待戚夫人比起来,不遑多让。当天下午,傅太后由紫房复道驾临未央宫,刘欣依往例迎接太后入殿。
太后问自己的病情,回答着时,三言两语,极不情愿,心中反覆交煎:要不要明言那件事?那是违法、残酷的大冤,说了出来,太后会难堪吧?眼前这虽严格却爱护自己的太后,怎么会做出和吕后一样残忍不仁的事?
宋弘的通风报信之下,孙宝他们才得以瞒过太后耳目,入宫告状。可是现在宋弘一副漠不关心,像根本不在乎什么冤情,阉人的心理实在奇怪。
刘欣硬着头皮,道:“太后,听说…中山国的巫蛊案…”“啊,欣儿知道了吗?”傅太后雍容华贵地微笑着,轻轻拂了一下雪白的貂领“真是大快人心,那个奸诈邪恶的女人,全家一个都不留,哈哈…”“巫蛊的事,听说…是空穴来风…”“听谁说的?”“总之,不是史立就对了!”“史立忠心不贰,公正无私,只有他知道全案真相,难道是丁玄跟你说了什么?”“并不是丁玄,太后为什么改派史立呢?”傅太后眉毛一扬:“丁玄办事不力,再放纵奸邪,后果不堪设想!你前一阵子虚弱不堪,就是着了道儿,现在不是好了吗?”
“朕只是疲倦而已,和巫蛊有什么关系?中山太后没有理由谋害朕,而且遗下襁褓中的中山王,不是太可怜了吗?”
刘欣越说越难过“真有谋弑,更应该正式交付司隶调察,怎么说也不能私下刑求。口供不招,打死一两个人也就算了,数十人丧生酷刑,这是屠杀啊!”“屠杀又怎么样?”傅太后居然还在笑。“太后!”刘欣几乎不敢相信。
“只可惜冯老太婆太奸诈,先行自尽,哀家本想好好折磨她一番,方消我心头之恨!三十年,人一生能有几个三十年?三十年来,哀家等的就是这一天,他在先帝面前羞辱我,何等威风,还敢跟我争入主汉宫…欣儿,你怕什么?你是天子,没什么好怕的,如果中山国的人夺嫡成了,今天弃市的人就是我们了。”
“太后…”刘欣踉跄倒退,那恶鬼般的女人,蛇蝎般的言语,不是慈祥的祖母,而是厉鬼。“不是处决中山太后就完了,还有更大的仇人,皇上,你知道是谁的。哈哈…冯老太婆的下场,他们可都看见了,所有跟冯家沾上关系的,都要辗转而死,方称我心!哪一个不识时务的人说是冤狱?哀家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多个脑袋可以砍!”<div class="m-isg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