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龟奴有点意外,定定地看了陆长安一眼,眼看陆长安眉头一皱又要恼怒发火,他这才依言将裤腿扯了上去。

“啊!”陆长安吃了一惊,眼睛迅速闭上,皱着脸把头转到一边。

龟奴便将裤腿再次放下。

陆长安站了起来,叹了口气。

龟奴小腿处是有一道伤口,虽看着不太深,但可能是短医缺药的关系,又红又肿,伤口还化了脓,看起来既恶心又恐怖。

陆长安拧着眉,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你先在这儿等着吧,我进去换一件衣服。”

他到巷子里换上了书生长袍,又扎起发髻,摇身一变,变回了书生模样,才摇着扇子走了出来。

龟奴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倒没有特别惊讶。

陆长安将换下的粗布衣裳扎到小包袱里,随手扔给了龟奴拿着。

“你在这儿等着吧!”陆长安睨了他一眼:“我先去把驴子牵过来。”

他赶到寄放驴子的脚店,付了一文钱又急急将驴子牵回去。

“真是花钱买罪受!”陆长安暗自嘀咕,开始有点心疼自己花的那七两银子了,买了这样一个瘸脚的货色,也不知日后得用不得用。

回到那条小巷子,那个龟奴还是靠在墙边上站着,陆长安脚步一顿,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侧脸,忽然又觉得钱银花得也还是有点值的。

“滚上来吧!”陆长安臭着脸,对那龟奴说。

龟奴这回是真惊讶了,他目光沉沉的,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长安。

陆长安将脸一甩,不耐烦地喝道:“你这人是耳朵也有毛病了么?赶紧滚上来!”

龟奴抿了抿薄薄的嘴角,拉着鞍辔,身手灵活地跨上了驴背。

陆长安脸色乌黑y沉地替这个本来买来侍候自己的龟奴拉着驴子,脚步沉重地往城西的药馆走去。

第八章 我他娘真冤枉

去到仁心药馆,因为今天不是集市,药馆里的人不是很多,陆长安绑好驴子,带着龟奴一起进了药馆。

“你这腿伤,啧!”大夫捋着长长的胡子沉吟了一下,似是很为难的样子:“拖了多久了?”

龟奴回道:“已有月余了。”

大夫长叹了一声,陆长安的心都被他这一唱三叹给弄得十分忐忑了。

“本来我还说你这伤口有太多脓水了,现在看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彻底腐坏,是一直有人帮你剔除这上头的腐r_ou_和脓水吧?”

龟奴云淡风轻地说:“是我自己挖的,只是这两天忙得很,所以才忘了。”

陆长安听得瞪大了眼睛,他偶尔缝个衣服什么的,被针扎到都能疼上半天,这人居然还挖自己的r_ou_?!

那长须大夫一对小三角眼顿时鄙夷地瞄了一眼陆长安。

陆长安:“……”

我他娘真冤枉!

大夫倒有点佩服这人的强大意志了,他叹道:“那老夫就先帮你清理干净伤口,然后再给你配药,如果接下来能坚持用药好好地养着,兴许就能好了,但如果再这样c,ao劳,漠视这伤,以后可真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这腿喽!。”

说后面这几句话时,大夫一直拿着小三角眼瞅着陆长安。

陆长安脸上一抽,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将话头吞下去了,难不成他还能分辨说这是南风馆那老龟公做的孽?

龟奴被药工架着进去内室去刮r_ou_清理伤口了,陆长安最怕看这些烂伤了,于是便坐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等着。

“陆贤弟?!”一个身着青袍,眼睛狭长身形清瘦的男子惊喜地看着陆长安。

第九章 嗨,兄弟你也断袖吗

陆长安也有点欣喜:“观文兄!”

杨观文快步走过来,亲呢地执起陆长安的手拍了拍:“许久没见你了!”

陆长安笑道:“是呢,还未恭喜观文兄呢,听闻你家就快喜添新丁了。”

杨观文嘴角的笑意淡了一点,他握着陆长安的手坐下来:“先不说这些了,跟为兄说说,你这段日子来过得可还好?”

陆长安这才想起内室里还有一个自己新买的龟奴呢!他顿时一惊,用力将手抽回来,尴尬地说:“无事,我日子过得挺好的。”

杨观文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贤弟可还是怪我当初将那本秘籍托你丢了,结果却累你被书院辞退的事?”

陆长安摆手:“没有没有,观文兄你别多想,你知道我的,本来我就不耐烦待在书院里了,天天背书写文章,先生又严厉,烦都烦死了,我现在在家自己读书更自在快活呢。”

杨观文伸手搭在陆长安的肩膀上:“只是为兄一想起这事,就心里难受,愧疚难安,小安呐,我向我爹要了一座在城西那边的宅子,准备搬过去专心读书,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我们俩还能一起讨论学问,闲时再小酌两杯,就我们两个人,清清静静的,岂不美哉?”

陆长安不太自在地移开了一点,他拱手向杨观文道谢:“多谢观文兄美意,只是我现在一人读书读惯了,况且我也舍不下自己的村子啊。”

杨观文脸上一暗,低落地说:“小安还是怪我。”

陆长安哭笑不得,又着急着赶快打发杨观文走,于是他转移话题道:“观文兄这是生病了么?今r,i你不是应该在书院的吗?”

杨观文这才想起自己的事,他扯了扯嘴角:“是家人身体有点小毛病,叫我过来取药的。”

陆长安松了一口气:“那可拖不得,观文兄还是快快取了药回家去吧,得空我们再聊。”

杨观文点头,神色暗淡,买好了药,又过来依依不舍地跟陆长安打了招呼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陆长安眉头皱了皱,觉得杨观文这番作态有点怪怪的。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杨观文神色慌张地将一本龙/阳秘籍藏在衣袍下拿过来交给陆长安,说是不知道谁把它放他包袱里的,书院明确规定过不准将任何y乱的书籍话本带进来的,一经发现马上开除,杨观文怀疑有人要害他,所以让一个人住的陆长安替他销毁了。

等杨观文走后,陆长安一时好奇便翻开了那本秘籍,谁知一发不可收拾,翻来覆去地看了大半夜,然后死活睡不着了,竟然开始提笔临摹起了那秘籍中正在颠/鸾倒/凤的人。

没曾想,还没等他临摹完一张图,教谕便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当场将陆长安捉了个正着!

陆长安被锁在房间里整整一天,期间杨观文偷偷潜来,痛哭流涕地表示他对不住陆长安,并表示他要亲自去自首,将此事认下来。

陆长安到底还是拦住了他,因为之前秀才院试前夕,他不小心吃坏了肚子,要不是杨观文及时给他吃了药,估计他那会儿就考不上秀才了,所以为了还他这个恩情,陆长安还是独自揽下了这件事,然后被书院辞退了。

只是杨观文应该没有龙阳之好吧?当初他拿着秘籍那一脸厌恶的样子,再加上他现在又成了亲,孩子都快出生了。

但今天怎么觉得他有点怪异,难不成是因为心有愧疚?

陆长安摇摇头,懒得想了,他抬眼往内室那边看去,只见那龟奴正撑着一支竹拐立在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过来,也不知道他在那看了多久了。

第十章 为龟奴变穷光蛋

陆长安擅长画画,因此最喜欢观察人的眼睛。

陆长安发现那龟奴的眼睛生得好,他那眼神更好,沉静深邃的,仿佛里面有许多许多的故事一样。

陆长安猜想这龟奴在没逃灾来龙江城之前大约也是好人家出身的,所以即便在南风馆做了半年的下人,身上气势与眼神都还是不卑不亢的,格外的沉稳内敛。不似别的龟奴那样,看人的时候缩肩弓背、眼睛闪闪缩缩的,让人既可怜他又觉堵心。

所以陆长安之前才会在南风馆后院一眼就相中这个龟奴,唉,也算缘份吧。

陆长安见那龟奴还立在内室门口那里,便招手让他过来,龟奴撑着竹拐一顿一顿地慢慢走近了。

“如何?”陆长安“啪”地打开扇子摇了摇风。

龟奴将药方递给陆长安:“好了。”

陆长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多说两句会死一样!”

他劈手夺过药方,自己走过去问方才那小三角眼大夫:“大夫,他这伤怎么说,平时有何事需注意的?还有上药、复诊等事宜?”

“尽量静养,伤没好利索之前不要多走动,少干活,特别是粗活累活,”大夫挥手:“药都是外用的,早晚涂好,十日过来复诊一次,饮食上也要多进补些。行了,去配药付银子吧!”

陆长安脸有点黑,觉得自己一时冲动去买个人回家真是糟糕透了,这哪是买个了奴才啊,分明是请了尊老爷回家!

陆长安咬着牙过去柜台那边配药,又随意说:“再配一些跌打损伤、止血消淤、感冒发热之类的药,日常恐也用得到。”

柜台大夫于是手脚利索、哐哐地就把药给他配完并磨成了药粉。

“共四两五百文钱!”

“什么?!”陆长安大惊:“你这是何药?也没见你往里头加什么人参灵芝啊!”

柜台大夫长得像只猴子,尖嘴猴腮眼睛大,他听到了陆长安的话后,顿时把一对铜铃大的眼睛一瞪,冷冷地说:“现在药材贵得很,再晚些日子,你再想买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陆长安:“……”

他右边一个蓝袍男子也苦恼地问:“为何这药最近贵了这么多?”

柜台大夫哼道:“还不是因为张家!我们龙江城,隔壁的龙安城、龙祥城,都得从张家商行进货,但听闻他们上个月压货回来的时候,路上遇着山匪了!烧了几大车药材不说,张家老爷也受了重伤,目前张家正一团乱呢,连着药材都涨了不少钱。”

陆长安左边一个老头子马上神秘兮兮地说:“嘿嘿,大家都在传言,说这张掌柜是罪有应得呢,十年前跟他一起搭伙开药材行的李老爷一家,好端端地家中着了火,全家就这么去了,以前的人都说这里面肯定有张掌柜的手脚呢!现在李家人冤魂不息回来索命,所以张掌柜才遭了报应呢。”

柜台大夫两眼一凸,恼道:“王老三,你可别在这儿胡说八道的,仔细你这张没把门的老嘴!”

他又转过脸来,瞪着陆长安:“药已经碾成粉了,你不买也得买了,赶紧付钱!别立这儿碍眼!”

“……”

陆长安咬牙付了四两五百文钱,这么一早上,就因为那个龟奴,十一两五百文钱就这样全没了!他得抄两个月的书才能挣回来啊!

陆长安欲哭无泪地捏了捏空瘪瘪的荷包,里面就剩下二两银子并五百文铜钱了。

那南风馆的老龟奴说得对,他一个大穷鬼居然还敢学人家去买人!

看来以后还是得冷jg,啊不,冷静地办事了!

第十一章 龟奴露本事

回去的时候,因怕被乡亲们碰上追问,陆长安还是抄得山路回去的。

那龟奴倒是享受了,好端端地坐在驴子上就行,只苦了陆长安这个手无缚ji之力的弱质书生。

“不行了!”陆长安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顾不得体面,一屁股坐到了路边大石头上:“累死我了。”

龟奴爬下来,说:“还是你骑着驴子吧,我有竹拐,也能走路。”

陆长安没好气地说:“人大夫都交代过了让你不能多走动的,万一你的腿伤又严重了,还得多花一笔钱,喂,爷可跟你说啊,我这次为了你,可是差不多花光了我所有的银两了,你日后可得好好地侍候我!”

龟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陆长安自己扇了半天,还是觉得又热又渴,他便一把将扇子塞到龟奴手上:“没点眼力见!快,帮爷扇扇风!”

于是龟奴便一下一下地用力帮他扇起风来。

陆长安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五月的天可是越来越热了。”

天上沉沉的乌云被吹散了些,带着热意的阳光无所顾忌地洒了下来,龟奴拄着竹拐,换了个地方,继续帮陆长安扇风。

恰好安全地躲在龟奴用高大身躯撑起的y影里的陆长安抿着嘴角悄悄地笑了一下。

“诶,对了,你本名叫什么?你那卖身契上写着龟十一,难听得很!”陆长安仰着脸,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龟奴说:“我原名叫梁选。”

陆长安哼一声:“这个名字倒还凑合,哪个xuǎn?”

“‘选贤与能’的选。”

“噫?”陆长安挑起眉,问道:“听这意思,你还识字?”

梁选点头:“小时候上过几年学堂,后来家道中落,就没继续念了,只认得一些字。”

陆长安哈哈大笑:“那龟老六知道你识字不?”

梁选眼内也带了点笑意:“不知道。”

陆长安这下子可得意了:“要龟老六知道了这事,保准得捶胸顿足,把肠子都悔青了!”

大福朝建国之前诸候纷争,动乱了一百来年,百姓每天忙着填饱肚子躲避战乱,哪来的闲情去念书啊,现今大福朝建国已三十年,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能断文识字可是很了不得的事呢。

陆长安掀起眼皮看着他,哼道:“不过就算你识字,你现今也是我的人了,以后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只一心侍候好爷就成,知道没?”

梁选“嗯”了一声。

陆长安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正琢磨着日后怎么调教梁选,忽然听到一丝细细的嘶嘶声。

他抬头往上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只见他头顶上一条绿油油的竹叶青蛇挂在树上,正朝下y险地盯着他!

陆长安瞬间惊出一身的白毛汗,正要跳脚躲开,站在他前面的梁选却是眼疾手快,扇子一收,“啪”一声将扇骨甩了出去,却是正中那竹叶青的三角蛇头!

竹叶青被猛力击中,大概脑子被敲晕了,蛇身痉挛了几下,便软软地垂下头来了。

梁选撑着竹拐跨前一步,大手一抓,捏住蛇头,然后又利索地掐住蛇身七寸之处,一拧一撕,竟就将蛇皮扯破了,利索地将蛇胆挖出,这下子竹叶青蛇才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陆长安还抬着屁股要躲开危险呢,这边梁选已经将一条毒蛇三下五除二地弄死了!

陆长安又惊又喜地看着他:“你,你还会拳脚功夫?”他方才用扇子打蛇头那一下,准头十足,捉蛇的时候动作利索果断,看着实在不简单呐!

梁选将蛇头拧下来丢掉,然后将蛇身捆起一坨递给陆长安:“可以吃。”

“!!!”陆长安身上一抖,连忙摆手道:“拿开拿开!爷最怕这种东西,要吃你就拿回去自个煮了吃。”

梁选点头,竟然将那坨青绿青绿的蛇身塞进了衣襟里。

陆长安身上一冷,全身都是ji皮疙瘩:“行了行了,我们赶紧走吧,看天上这云,恐怕很快就要下雨了,到时候蛇更多。”

梁选又爬上驴子,俩人开始出发。

走了一会,陆长安才想起一件事,他抬头哼道:“以后你还是叫回本名吧,梁选。”

第十二章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过了午时,陆长安和梁选才紧赶慢赶地回到石窝山下。

南方山多地少,再加上陆家又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所以整座石窝山都是他家的。

石窝山虽多石,但草木茂盛,常年有各色鲜花盛开,山腰处又有飞瀑流下,远远看的时候,像一条白练在飘动,景色十分怡人。

但陆长安选择搬到石窝山上居住,却因为这座山上山的路地势险要,山脚下处处都是峭壁,就一处稍平缓的,还被陆长安叫人在上面打了一扇大大的山门,又常年关着,等闲有人想上他家都叫不开门。

陆长安美其名是安生地读书,其实是打算着避开村子里的人,那自己在半山腰上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了。

平时他没事就搬张大藤椅坐在树下,可以一边看他心爱的龙/阳秘籍,一边衣衫尽解独自玩/弄自己,要在村子里住,这事他哪敢干得出来啊!

陆长安打开大铁锁,将上山的厚重大门打开,一条威风凛凛的大黄狗立刻兴奋地跑出来围着陆长安不停地闻,随即它又呲着牙凶狠地盯着驴背上陌生的梁选。

陆长安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大花大花,他叫梁选,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人了,你以后见到他的时候别凶。”

骑在驴背上的梁选气息一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正搂着大花说话的陆长安,他说什么?家人?

毫无所觉的陆长安交代完大花之后,又站起来高贵冷艳地对梁选说:“它叫大花,别看它只是一只母狗,干架可勇猛了,你以后可得给我紧着皮侍候好了,不然,哼哼!”

梁选:“……”

陆长安关上大门,门背后竟然又有一把大铁锁,他“啪嗒”一声又锁上山门了,才牵着驴子,带着梁选和大花,顺着石阶往山腰上爬。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半山腰上一个极宽敞的,一半倚靠着山体一半对外敞开的视野极开阔的大山谷。

山谷边上种了一圈的各类果树,中间平整的谷地被开垦成一块块的田地,上面种了许多的瓜果蔬菜,一座四周被高墙严密地围着的黑瓦青砖的小院子就坐落在山谷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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