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听墙角
“这样有点不妥吧?”李梦鱼小声说着,脚步却很诚实地紧紧跟着陆长安,两人悄悄遛到窗下,屏息偷听里面的说话声。
陆长安对李梦鱼打了一个小心的手势,然后十分大胆地将耳朵贴上窗缝。
“……还想着那个陆长安?”一人不屑地嗤笑道:“你如今跟了老子,旁的这些有的没的的人,你还是识相一点,早点熄了心思。”
“王四海,你在我这儿耍什么威风?”这是杨观文的声音:“你若是不甘心他们拿你做伐子,你何不干脆回绝了他,自己有本事就白手起家啊,如今既想趁火打劫占便宜,又恼人利用你,真真是小人一个——唔!唔唔!”后面是一阵混乱的挣扎声。
李梦鱼瞪着陆长安,脸上不知该做何表情。
然而李梦鱼这个没经验的人听不出来而已,陆长安面上却有点不自在,因为里头那种动静,分明是……两人在亲热!额,就是程度可能剧烈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里头开始传来重重的喘息声,这下子李梦鱼也觉察到不对了,陆长安尴尬地比了个撤退的手势,然后俩人还没来得及动,就听到杨观文在里头说:“王四海,你滚开!”
那王四海哼笑:“你看看自己的子孙根,分明已经硬得流水了,啧啧,还装什么,这口不对心可不行啊。”
杨观文难堪地说:“你闭嘴!”接着他又闷哼了一声。
王四海声音响起:“哟,是不是很快活?每次肏cào你都一副爽翻天的样子,跟那王氏同房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
“啪”的一声,似乎是打耳光的响亮声音,接着是杨观文气愤的声音:“你闭嘴!你还有脸说!”
“我如今被你害得妻离家不和,王四海,你真是个y险毒辣之徒!”
被打的王四海却似乎还很冷静,他说:“你一个断袖,还妄想妻贤妾美不成?最讨厌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道理一通通的比谁都能说,实则心里比谁都丑陋!”
他问:“你倒说说,你一年到头,跟那王氏同过几次房?”他笑道:“老子都已经打探清楚了,你除了新婚那会儿跟那王氏住过几天,其余时间全都待在你城西的别宅去了,为了读书?哈哈哈,读的什么书?莫不是去南风馆找人龟公弄来的 y/词艳/曲吧?”
“是我对她不住,”杨观文冷道:“但也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老子这不叫多管闲事,老子这叫义举!”王四海十分得意地说:“本来我也没能想出这个好法子,不想你那老岳父,呵,现在不是了,那王老爷一听见昔日那个攀附他们家过活的穷小子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新任知府老爷,哈哈哈,你猜怎么着,你以为你躲在城西的时候,那王氏回了几次娘家?又往知府老爷那里送过多少次信?”
他大叹道:“人家那是年少时青梅竹马就结下的情缘啊,只不过当时我们的知府老爷穷得没米下锅,所以那王氏才不得以被她爹拱着嫁了你,如今既然这一对有情人兜兜转转又遇上了,你又不是值得人家年轻娇美的小娘子托付终身的良人,那他们当然要唱一出破镜重圆的好戏了!而我,不过是顺手给他们搭个戏台子罢了!”
王四海又笑道:“况且你也没拦住啊,干脆利索地给人家写了放妻书,嫁妆全还她不说,还给她塞了不少银票吧?啧啧啧,想不到到头来你还是有点情义嘛。”
杨观文冷笑道:“我只一事不明白,你这个劳心劳力的大媒人何不顺势搭上那知府老爷呢?最差不过摇头摆尾,伏低作小罢了,不比你现在要处心积虑,盯着人张家那家小小的商行流口水强?”
王四海却也没恼,声音中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他说:“嗨,老子成全了他们,不也是在成全我自己嘛,不然,我怎么能这样轻易地抱得你这样的美人归呢。”
后面又是一阵混乱的声音,中间又掺杂着喘息与呻/吟,陆长安和李梦鱼不敢再听下去,连忙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等回到前面酒楼大堂,陆长安和李梦鱼才面红耳赤地相互吐了吐舌头,俩人都有点不自在。
“没想到,额,原来,原来是这样……”陆长安挠了挠头,今天他们本来约好到酒楼找王四海商议对付张千虎之事的,他们提前到了,在等的过程中乱逛的李小福不小心瞅见了杨观文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地往后面院子去了,所以赶忙回来打小报告,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偷听一幕。
李梦鱼小声道:“我看你还是不必c,ao心那杨观文了,他们的恩怨纠缠,与你何干,我们贸然cha手反倒多事,况且那杨观文与王四海,谁折腾谁还说不定呢。”
陆长安点头:“也是,我看杨观文他也不像处于下风的样子,唉,算了,反正希望大家都能安生过日子吧。”
俩人回到雅间,梁选和关行三正在喝茶。
梁选将陆长安拉到窗台上坐下,轻声关心问:“如何?”
陆长安摇了摇头,梁选说:“我知道你担心杨观文,不如这样,我寻个时机好好盘问一下王四海,若他是强迫那杨观文的,我保证会想法子让他断了那些心思,让杨观文好好过日子。”
陆长安脸上轻松了一声,他笑道:“前两天还吃味得不行,现在怎么这样大方了?”
梁选叹气道:“谁让你这么挂心他呢。”
陆长安哈哈直乐:“看你这小心眼!”他又解释道:“跟他同窗这些年,杨观文确实一直对我不错,即便他做过错事,但到底我也不是没有错处的,即便以后我们老死不相来往,我也希望大家都能各自安生地过日子。”
梁选脸带笑意,点头道:“嗯,所以我也想出一份力。”
陆长安却摇头道:“不用了,咳,方才听到了一些事情,或许不需我们多事,他们自有他们路要走。”
又过了差不多两柱香功夫,众人叫的饭菜都已经吃完一轮了,王四海才姗姗来迟。
这人长得有点邪气,高高瘦瘦的,一进门,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便往陆长安和李梦鱼身上溜达了一圈,连李小福都没能幸免,最后他盯住陆长安说:“想必这位便是陆长安陆秀才吧?久仰大名啊!”
梁选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珠子不要了?”
王四海展开扇子悠闲地摇了摇,说:“李兄这护食的劲儿可真是厉害。”
关行三:“还他娘诸多废话就给老子滚蛋!”
他和梁选昨天去找王四海说事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十年前李家大火之事,没想到王四海这狗崽子如此狡猾,竟然一下子猜出了梁选的真实身份。
王四海嘴角噙笑,撩袍子坐了下来,然后毫不见外地吩咐李小福:“小子,给我倒杯茶。”
李梦鱼哼道:“你算哪根葱?”
李小福嚣张地仰起下巴跟着哼了一声。
王四海摇头笑道:“嗨,大家别这么剑拔弩张的,行行行,闲话不多说了,还有位美人儿等着我呢,大家说正事吧。”
陆长安脸上一抽,冷冷道:“现在我有点怀疑我们是不是所托非人了。”
王四海夸张道:“那我可是出力不讨好了,要不是我与关老哥交好,我又何必趟这趟祸水呢!”
陆长安嗤道:“是我们拱手将天大的好机会让与你才是,既然如此,王镖头请回吧。”
王四海摇头大叹:“唉,陆秀才何必大动肝火,既然事情都谈到如此地步了,你们另寻他人也是麻烦,况且我已经派人去跟那老神棍套交情了,如果……嘿嘿,陆秀才,请讲吧。”
陆长安却并不肯被他牵着鼻子走:“哦,你这边已经跟那人搭上干系了?你先给我们讲讲这事。”
等你来我往地套完话,王四海口干舌燥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那现在该说说你们的打算了吧?”
陆长安将需要王四海做的事情说完了,又道:“记住,时机很重要。”
王四海不满道:“你们这是不信任我啊!我可不是你们的跑腿小厮,你这尽说了让我做这做那的事,你们究竟藏着的是什么目的?”
梁选说:“你只需知道,若你把事情都办妥了,张家商行便能收入你囊中即可。”
王四海怀疑道:“这张家商行应当是属于你李家的才是,你真不要?”
梁选看了他一眼:“好走不送。”
王四海:“……”
又过了两日,八月十三,李梦鱼揣着两张雅致的花笺去衙门接他爹,顺便邀请县令老爷和他爹来参加学院的诗会,县令素来喜爱参加这种文人诗会,因此欣然应下,李老爷虽然有心想在中秋夜和夫人赏月吃饼,但上峰都去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八月十四日,张家在坞头摆了一个阵势浩大的拜神礼,张老爷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家丁武夫护着露了一面,又被颇得他宠信的老仙师拉着刺破手指放了几滴血,那碗据闻是驱邪用的血水后来被缺德的老仙师泼到了内河里,结果内河下游的人家那一天都不敢到河里汲水,加之又咒骂了张千虎老半天,嗓子眼渴得要冒烟,实在苦不堪言。
八月十五日清早,有人看见张家那老仙师从城外运进了黑狗、黑羊、黑猪、黑猫共四只至y至邪的畜生!
大家议论纷纷,连中秋月饼都吃不香甜了,纷纷又害怕又激动地猜测张家这回又要作什么邪法!
第八十一章 月下露恶容
八月十五日晚,整个龙江城浸入暮色之中,然而属于中秋夜的热闹才刚刚敲响了开头锣。
城内大小街道挂满各式花灯,所有商铺大开门户喜迎客人,街边空出的角落又有各式小摊,卖吃食的,卖珠花的,还有耍猴戏的、说书的……这边喊一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那边便能顺势接一句“有钱的捧个钱场”。
平头百姓们有事没事都涌上街凑热闹,特别平日里甚少有机会出门的小娘子们,她们穿着时下流兴的留仙裙,被父兄娘嫂领着,既羞涩又好奇地打量着街上的事物,万一有个年青男子从身边路过,保准要捏着手帕儿悄悄红一会儿小脸。
然而要数城内那里最热闹,莫不过梅花岸了。
河中大小花船灯火如昼,上面唱曲儿的弹琴的跳舞的,都是花楼里最出色的卖艺不卖身的小艺儿。
岸边还挂了足足一里地的花灯,但凡有点才学的人,都愿意去看看灯笼上的灯谜,以其猜出几个,让旁边那些个指头都快咬秃的蠢材羡慕几分才好。
“来了来了!”人群里激起一阵大大的s_ao动,只见一群着素雅长袍的年青学子拥着几个长须老爷往这边走来。
“那莫不是县太爷?”一个婆子踮高了脚尖,努力往那边张望。
一个戴帽的男子指点道:“正是,绿袍的那位正是我们的县太爷!月白色长袍那位是县丞县老爷,那个灰袍的长须老者是张大学士!”
那男子歇了一口气,见大家都热切地看着他,便越发来劲了,他提高了声音,一一将那边的大人物挨个数了一遍:“……看那个最出色最俊俏的小公子,正是县丞老爷的独子李梦鱼公子是也!”
这些小老百姓全都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儿地往那边瞅:“真真长得好看!”
然而无论他们这边谈论得如何热烈,李梦鱼也没心思关注,他今晚要做的事情尤其重要,因此他现在几乎把全部的心神都提起来了,轻易不敢放松分毫。
“前面上船了,各位小心脚下!”
一个笑吟吟的中年先生走过来率先扶着县令上了花船,李梦鱼也扶着他爹随后跟上。
此次诗会,除了杨观文称病缺席,能参加的学子都是书院里最出色的一批学生,因此上了船之后,这些既激动又骄傲的少年们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纷纷站到船边,故作潇酒地不停摇扇子,得意又羞涩地享受着岸上围观百姓的热切目光,要不是挥手打招呼有点掉价,大家保准会把嗓子都喊劈喽。
李梦鱼向来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于是上了船便坐下来喝茶,未曾想竟因此被县令爷赞了一句“稳重沉静”。
“……”李县丞呵呵一笑,心想你要跟他好好吃一顿饭,看看这臭小子挑三拣四的样子,你就说不出这句来了。
李梦鱼却安之若素地站起来对县令爷拱手致谢,又道:“岸边百姓越聚越多,想必都赶过来想一睹大人您之威容呢,只是人多易生事端,不如我们现在起船?”
县令捋着胡子赞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行之,你教子有方啊,如此,我们便起船吧。”
其他学子一瞧李梦鱼在县令爷面前出尽了风头,纷纷在心里暗骂这小子ji贼,大家连忙回到各自座位上坐好,机灵的抢先开口道:“这会儿下游想必飘满了百姓点的水花灯,龙湖上定然已是繁星满镜湖的盛景了。”
不料他话音刚落,一个船夫就过来禀告说:“县太爷,前头有两条船不小心撞上了,堵住了河道,寻常花船便罢了,我们这船最大……恐怕是过不去了。“
县令忙问:“可有伤着人?”
船夫笑道:“县太爷果然爱民如子,幸而只是翻了船,没伤着人,船家们也是有商有量的相互帮忙打捞货物,并无争执吵闹。”
县令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既然如此,我们便往上游去罢,正好清静一点,也让老夫好好见识一下众位学子的才情。”
李梦鱼闭上眼睛,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从梅花岸往下游走,便是龙湖,往常便罢了,今日是中秋夜,百姓们往河里放的许愿花灯都会飘到龙湖里去,所以人人都想顺流而下,到龙湖上欣赏‘月下星灯满静湖’的盛景。
然而梅花岸往上游走,却是坞头,那是他们今晚要唱重头戏的地方,因此无论如何,他们这条花船都要往上游走!
下游有撞船挡道,看来王四海办事不错,本来他还十分紧张,准备万一不行,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找籍口说服县令下命往上游走的。
只是过了这一关,下一关才是最要紧的!
李梦鱼一边跟着旁人同县令爷说话凑趣,一边分神留意岸边,等看到一盏不停闪动的红灯笼,他握了一下拳头,然后开始找时机准备行事。
等听到一个学子提议说:“……不如我们也来猜字谜吧。”
李梦鱼马上接口道:“我却有一个小提议。”他脸上挂上浅浅笑容,摇着扇子站起来,说:“不如我们每人都想一个谜面,然后互相竞猜,只是年年猜字谜,今年我们不如寻点更新鲜的法子,比如……以画为谜,如何?”
正好最欣赏陆长安字画的周先生也在,他笑道:“这个主意倒不错。”
那个被李梦鱼抢了话的学子心有不甘,说:“以画为谜,往日我们在书院也经常比试,想必大家都已经……”
“既然这样,”李梦鱼截断他的话,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加大难度,蒙眼作画如何?”
那学子说:“呵,这,这又没提前准备好,哪来那么多的蒙眼布条啊。”
李梦鱼在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心道,你简直比我提前安排好的托儿都要给力啊,这捧哏捧得太好了!
“这不简单吗,我们只需将灯火掩熄,夜色正好乐意凑趣帮忙,何须布条?”
李梦鱼一边说,一边在桌子底下伸手使劲掐他爹的大腿。
李县丞:“……”
他简直不知道自家儿子今晚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平日也没见他如此积极,偏生今晚死活要拔这个头筹。
疼得胡子直抖的李县丞只得咬牙笑道:“呵呵,这个主意也不错!” 他老脸微红,强忍着捧了一把自己儿子的臭脚。
然而县令却比他大方多了,他赞道:“夜色凑趣,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我看不如就这么办吧!”
众位学子只得齐齐笑容满脸地点头应是,表完态后又暗搓搓地瞪了李梦鱼一眼,想不到这货如此好出风头,啧啧啧!
几个童子利索地往各人面前摆上笔墨纸砚,李小福悄悄走到李梦鱼身边,弯腰小声说:“岸上又有灯笼传消息了,好像是陆公子他们那边还没有搞掂张家的人。”
李梦鱼:“……”
他在上船之前就接到消息,说张千虎在往坞头方向的河边安排了不少人放哨。
虽然寻常百姓都一窝蜂往下游到龙湖赏花灯去了,没有人愿意去坞头这些僻静的地方,更何况这张家三天两头地说坞头这里不妥那里不对的,大家都不愿在这大好节日去那里触霉头,但张千虎做贼心虚,竟然还是安排了不少人手沿河紧盯来往船只,所以梁选几人只得快马加鞭赶过去清理这些人。
李梦鱼侧头问:“船夫们都打点好了吧?”
李小福得意点头:“我跟他们说,县丞老爷吩咐他们只准用竹篙轻轻地撑船,不准用船桨,更不准弄出大声响,不然县丞老爷一个不高兴,就将他们捉回衙门蹲大牢打板子!他们可听话啦,不信你听听,一点撑船声音也没有啦!”
“……”李梦鱼偷眼看了一下亲爹,见素有勤政亲民贤名的李县丞正一脸轻松地与县令聊天,他悄悄地吞了一口口水,心道,对不住了诶,我的亲爹!
“好吧,你下去吧。”李梦鱼又交代道:“待会帮着灭烛火,手脚利索点。”
李小福积极地点了点头,一脸激动地走了。
李梦鱼将面前的宣纸抚平,摆上镇纸压着,见县令还跟他爹聊得正欢,只得心中着急地出声提示道:“大人?我们现在开始?”
一个学子殷勤笑道:“如果我们现在有幸能得大人几句提点便更好了。”
好你个大头鬼啊!
李梦鱼余光瞥见岸边又有灯笼亮光一闪一闪传来,知道他们的船快到坞头了,事不宜迟,再不熄灯就坏事了!
李梦鱼咬牙,坐立不安地听县令啰嗦了两句话,又开始故技重施,伸长手探过去再次狠狠地揪他爹大腿一把。
李县丞:“!!!”差点没忍住痛叫出来!这个浑小子!
李梦鱼给了他爹一个眼神,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滔滔不绝的县令。
李县丞见儿子的手还蠢蠢欲动地伸着,仿佛一言不合又要拧过来,他只得在心里苍凉地叹了一口气,暂时屈服自己儿子的 yy威:“大人,茶香已扑鼻。”
他倒了一杯热气氤氲的茶,然后笑吟吟地递向上锋,同时在心里暗骂李梦鱼这个臭小子不让人省心!
不知道这磨人ji,ng又要闹什么妖呢,今晚李梦鱼举止反常,必然有事!
县令被李县丞打断,顿时被勾起了茶虫,他一挥手:“如此,我们便开始吧。”
童子们马上机灵地开始熄烛火,学子们提笔蘸墨,等所有烛火全灭,船体沉入黑暗夜色与安静之中,所有人便动笔凭手感作画。
只有李梦鱼一心二用,一边胡乱地画着,一边竖着耳朵留意周围的动静。
船上很安静,只有唰唰挥笔作画的声音,以及偶尔轻轻传来的长篙划过水面的响声。
戏台已经搭好,就等那另一个关键人物敲响锣鼓,将这一出好戏请上场了!
而这个关键人物便是张千虎从万霞山请回来的老仙师!
张千虎自从四月份被关行三和梁选拦路劫杀之后,便开始一病不起,或许是年轻时作恶太多,现在他老了伤了,终于开始害怕了。
也是他请道士仙师在坞头作法,又在房里装神弄鬼让童子为他护法等等迷信之举启发了陆长安等人,所以他们才将计就计设计了今晚这场引蛇出洞的大戏。
坞头,陆长安和梁选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头挨头凑在石头缝隙处紧紧地盯着外面的人。
外面空地上,两排白烛围成了一个火圈,盘腿坐在火圈里面,身穿道符长袍的沧桑老头子正是张千虎,他对面则是一个身穿道袍长须飘逸的老道士。
这两人眼睛紧闭,两手都捏着古怪的手诀,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定然会被吓到惊厥!
而张千虎的守卫都远远地站在火圈外边,一边留意周围动静,一边分神打量张千虎两人动作。
过了一会儿,一声细细的鸟叫声传来,陆长安与梁选对视一眼,心同时提了起来。
梁选掏出一个小小的竹哨,接着吹出几声鸟鸣。
火圈里,老道士瞬间将眼睛睁开,他目光亮得吓人,以一种很怪异的旋律吟唱道:“时机已到!时机已到!”
张千虎浑身一个哆嗦,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险些被老道士怼到他眼前的十个面白腮红的纸人吓掉半条老命!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法光指引,借我法眼见鬼魂!”老道士瘦削的身板剧烈颤抖:“烈火焚人身,清水洗鬼魂!众鬼伏藏!”
黑暗中,一艘两层高但烛火全灭的花船悄无声息地滑过来。
一个眼尖的守卫看见船只,顿时生生被吓出一身的白毛汗,他惊恐地瞪着那艘船,心道,娘诶,原来这老头子害了一船的人!冤魂果然全被召回来了!!!
老道士双手飞快地捏了几个复杂的手诀,接着似乎强忍了天大痛苦一般,抖着嗓子冲张千虎吼道:“时机已到,说!”
张千虎双目赤红,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吼道:“李彻!十年前是我害了你一家十口,是我给你们李家下了毒,又一把火将你全家烧成炭灰!但当日若不是你非要与我撕开脸面,不顾交情要赶我出商行,我也断不会出此下策!”
花船上一众学子齐齐停下了手中画笔,大家都被不远处传来凄厉吼声惊住了,黑暗中,船上各人都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身的ji皮疙瘩。
只有县令和李县丞面色凝重,他们摸黑走到船边,细细静听隐约火光处传来的耳熟人声。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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