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鱼仰着下巴,十分不近人情地说:“啧,你家花楼这般小,才两层楼,能有什么好艺儿好娘子?”
“???”老龟公心道,还是外地小傻鱼?
李小福十分机灵地将一个狗仗人势的嚣张小厮扮演起来:“哼,人是一方面,这环境也得清雅!不能是那等太混乱的地方,所以我们先要看看你们的花楼,如果满意了我们再开雅间也不迟,不然的话,我们可待不下去。”
老龟公疑道:“这,两位公子想怎么看呢?”
李小福掏出一块碎银丢给他:“你先一边去,过会儿我们自然会来找你。”
有钱好说话,老龟公喜笑颜开地点头哈腰道:“好咧好咧。”
等把老龟公打发走,李梦鱼便带着李小福登登登地往楼上跑。
“哇!”李小福盯着一盏不停转动的巨大花灯看了一会儿,他小小声地说:“少爷,这里真的好金碧辉煌呀!就是又红又绿的有点伤眼,是不是少???少爷?”
李小福懵了,他原地转了两圈,愣是找不着本应在他身前的少爷了。
而此时的李梦鱼已经被人捂着嘴巴拖进了房间。
被突袭的李梦鱼一时之间头脑空白,没能及时作出反应,等他意识到竟然有人狗胆包天敢用臭手捂他的嘴,他才使劲扭腰灵活地从背后之人的钳制中逃出来。
只见一个脚步不稳满身酒气的男人冲他 y/笑道:“呵,额,呵呵,想不到妓院也有,也有小倌倌,呵呵,还是如此,如此标致的小美人儿,来,来陪你大爷耍耍,侍候好了大爷重,重生有赏!”
同一时间,往右数的第三个雅间,梁选签字画押,接下了这单护送人去天海城的任务,然后他目不斜视地将单子折好藏进怀里,站起来抱拳告退。
那个要被他护送的花魁娘子梅三娘捏着小手帕儿媚眼如丝地娇声说:“梁公子这么着急干甚,正好楼里最近新出了一些荷花酿,”梅三娘雪白指尖轻轻地酒杯上划了一个圈:“不如公子来我房里……”
“不用了,告辞!”梁选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三娘:“……”
对门的雅房里,关行三小心地护着烛火细细打量摊在桌子上的字贴,他在心里直骂娘,这他n_a_ai的,真是贵得没天理啊!就这一幅字贴,居然要一千二百五十两!
房里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笑道:“没错吧!要不是梦回山庄这一朝遭了难,这幅出自前朝书法大家学白真人的字贴可是千金都难寻啊!学白真人的瘦金书那可是多少人都想要一睹为快的罕世珍品啊!”
关行三牙痛地说:“呵,确实是珍品,”他嘟囔道:“就一幅破字,也值上千两,那小鱼儿还夸过老子的字好看呢,也没见老子的字能值几个钱。”
“你这幅确定是真迹吧?”
猴腮男肯定地点头:“那是自然,我如何敢诓大爷您呢。”
关行三道:“罢了,你还是同我一起去那他吧,他肯定懂。”
猴腮男为难地说:“这恐怕是不成了,眼看着城门就要关了,我还得赶着出城,坐船去江南呢。”
回到李小福这边,他已经急疯了!
“呜呜呜,怎么办!”李小福眼泪汪汪地咬手指头:“我把少爷搞丢了!”
他不停地给自己打气,然后像个脱gang的野狗一样开始四处狂奔乱窜,希望能在某个走廊或角落里找到李梦鱼,然而等他把上下楼全跑了个遍,舌头都要甩出来了,他还是没能找着李梦鱼。
李小福急得不停跺脚,心道怎么办怎么办!又不能大声叫少爷名字,怎么办怎么办!
啊!有了!
李小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脖子上血管爆起,他吼道:“捉贼啊!失火啦!你们的夫人杀到啦!捉j,i,an啦!夫人提刀来啦!”
整座花楼在李小福停口这刹那之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楼下,方才将他们迎进门的老龟公一双三角眼几乎瞪脱眶了,他拼命地向李小福比手势示意他住嘴。
然而李小福的第二回 合已然准备好,他尖叫道:“啊啊啊!夫人来啦!捉j,i,an啦!”
老龟公连滚带爬地冲上来,李小福开始逃跑:“啊啊啊,夫人提刀追上楼啦!!!”
各个房间乒乒乓乓地响起大慌乱,好几个男人连裤子都没提好就打开门仓皇地逃了出来。
缺了大德的李小福左一拳右一脚地,一边逃一边将两边的雅房大门全部踢开,他匆匆瞥过,没有!这间没有!那间也没有!
啊啊啊!少爷,你在哪?!
雅房里的关行三:“这,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虽然声音尖利了很多,但分明是……
他想去开门看个究竟,猴腮男却连忙将他拦下:“时间紧急,我们还是先谈好生意再说吧。”
他伸手想拿关行三的银票,关行三两指一弹,将他的手弹开了:“周老爷这般心急?”看来这幅字帖不是真迹的可能性很大啊。
只不过现在没时间跟他再啰嗦了,关行三心中挂念外面的动静,挥手道:“不如我们择日再谈吧。”
那猴腮男跟着关行三走过去开门,他遗憾道:“也好,不过如果这期间有其他人再——”他话音未落,便眼疾手快地将关行三还没来得及塞进怀里的银票一把扯过来,然后像个猴子一样,灵活地钻出门外,脚下生风地想要逃跑!
然而关行三比他反应更快!他顺势侧身飞起一脚,那猴子只来得及“嗷”的一声,整个人便如一块破抹布一样砸到了对面一间雅房上,将人家严严紧闭的大门给砸开了。
关行三火气冲天,大步跨过去又要拎起这厮补上几拳。
“!!!”
被破开大门的雅房里,李梦鱼正哼哧哼哧地跪在床上,将一个被破布堵住嘴巴的男人五花大绑地捆扎起来。
“……”
“……”
李梦鱼懵了,他手上还拿着两条从被子上剪出来的布条,直愣愣地瞪着关行三。
关行三觉得有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烧起来,他低吼道:“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他脚下的猴腮男捂着痛腰要悄摸儿爬走,结果被气急攻心的关行三手起刀落,一个手刀给劈晕过去了。
而外面,因为李小福的闹腾,越来越多的人都跑出房外了,关行三来不及多想,他将地上那晕死的人往旁边一脚踹开,然后忙提起两个门板将门先堵上。
将门堵好之后,关行三便黑着一张脸瞪着李梦鱼:“这些地方是你该来的吗?床上那孙子又是谁?”
李梦鱼莫名其妙,他抬眼瞪回去:“你瞎吼什么,这厮喝大了,把我错认作了旁人,我正要给他一点教训呢!”
关行三恨铁不成钢:“滚下床来,马上去洗手,还把人家衣裳都脱光了,羞不羞人?”
李梦鱼翻了个白眼,他将最后一个绳结打好,然后跳下床吩咐关行三:“你来得正好,借点蛮力使使,来,将这厮绑到窗边,对,就是临街这边的窗子!”
关行三:“……”他走过去将床上那死猪一样的男人拖下床,然后按李梦鱼的吩咐绑到窗边上,怕街上行人看不清,他还体贴地往那窗上挂了一盏大灯笼。
李梦鱼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衣袍,又问:“瞧见小福了没?刚还听见他的声音来着。”
他将门板移开一点,探头出去瞧动静,下一瞬间就被关行三一把拖回来了。
关行三骂道:“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万一被人认出来可还得了?你名气还要不要了!”
李梦鱼急道:“但小福还在外面呢!”
“放心,有我呢,你且安心等着吧。”关行三闪身出去,又仔细掩好门,才开始去找李小福。
李梦鱼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细细听外面的动静,过了一小会儿,关行三便提着一个人回来了。
滚得一身灰尘和蜘蛛网的李小福热泪沸腾地看着李梦鱼:“少爷!”
李梦鱼连忙叫住他:“别过来,小福你钻狗洞去啦!”
“……”李小福呜呜直哭。
等三人,哦,还连带一个被敲晕的骗子,他们转移到关行三起先的雅房里,关上门等外面的大s_ao乱平静下来了,才得空说话。
两波人将各自的事交代了一下,李小福抽抽搭搭地说:“原,原来你们不是来睡花娘子的呀?”
关行三:“……”他抚额:“你们两个,一个两个的怎么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梦鱼用茶水沾shi手帕,替李小福擦脸,他怒道:“还不是你们两个,城里酒楼那么多,偏生要找花楼这些地方来谈事!”
关行三只得讨好道:“是是是,老哥知错了,你受伤没有?”
李梦鱼摇头,又问李小福:“你呢?”
李小福狂灌茶:“没有,他们跑太慢了,逮不着我,就是喊得嗓子疼。”
李梦鱼又示意地上的人:“这又是什么人?好端端的怎的与人打起来了?”
关行三这才想起买字帖之事:“没事,无关人等,一些小私人恩怨罢了。”被人诓了这样的糗事如何能让李梦鱼知道!
李梦鱼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我可告诉你啊,就算有私怨也不能随意动手伤人的。”
关行三连忙转移话题,他从地上捡起那幅字贴递给李梦鱼:“本来想送给你的,但……这恐怕其实不是什么真迹。”
李梦鱼移开茶杯,小心将字贴放到桌面上细细察看,过了一会儿他双眼发亮地说:“这就是学白真人的真迹啊!”
“……”关行三:“你确定?”
李梦鱼嘴角快乐地翘起:“我曾在县令大人书房里见过学白真人另一副字贴,绝对不会看错!”
关行三尴尬地摸了摸头:“呵呵,原来这样吗。”
李梦鱼又说:“你多少银子买的?”
“……”关行三说:“我送你的。”
李梦鱼坚持道:“不成,学白真人的字帖肯定贵得很,无功不受禄,我如何能收你这样贵重的礼物。”
关行三只得说:“好吧,晚些再告诉你。”
看地上这孙子抢钱的劲头,估计他也不知道这是真迹呢。
“好!”李梦鱼小心宝贝地卷起字贴,又道:“所以梁选要护送一个花楼娘子去天海城?他很缺钱花吗?”
关行三觉得自己实在对李梦鱼存不住秘密,他压低声音坦白道:“咳,因为梁选那小子想和陆长安成亲,他要挣钱买喜服。”
李梦鱼、李小福齐齐欢喜地问道:“真的?”
关行三连忙强调:“一定要对陆长安保密啊。”
李梦鱼用力点头,他又笑嘻嘻地计划道:“那我可要提前准备好贺喜大礼了!”
另一边,回到家的梁选有点心虚地告诉陆长安,他明天有事要出门三天。
陆长安理解地点头:“镖局的事情要紧,三哥现在身上有伤,你确实要多帮忙,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没?”
梁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陆长安又问:“张家之事全都处理清楚了吧?”
梁选:“嗯,大概到月底,张千虎就会被押送到州府处斩,张家家财也清算得差不多了,目前都陆续抬进衙门上了封条,待日后一一入账再作他用。至于王四海,”他嘴角挑起一点坏笑:“我将张家的合作商户名录交给他了。”
王四海还以为梁选说的事后张家商行属于他的意思是,张家商行的铺位钱财货物全属于他,没想到最后他只拿到一本商户名录。
“好,梁选,你他娘真够y险狡猾的。”王四海恨恨地刮了他一眼:“合着老子忙活这大半天,就拿到了这个破本子?”
梁选却说:“钱财货物,就算我想给你,有官府盯着,你又是土匪出身,你嫌他们找你的麻烦太少了是吗?”他解释道:“但这本商户名录,里头是张家经营十年积累下来的人脉与门道,这比真金白银可值钱多了,现在路已经给你指明白了,你不会还不知道该怎么走吧?”
王四海冷笑:“如今是老子一时不察着了你的道,以后我们走着瞧。”
梁选笑着拱手:“那后会有期!”
陆长安听完梁选的转述,也不由哈哈大笑:“王四海估计要气死了,不过那本名录确实可遇不可求,如果他懂得好好处用,可真比银子货物要值钱多了。”
梁选又交代道:“这几天我不在,你先不要回石窝山,就在这宅子里安生住着,有什么事三哥还能帮一把,知道没?”
陆长安乖乖地“嗯”了一声。
男人又说:“还有,每天还要记着涂药膏,千万别偷懒啊。”
陆长安美滋滋地翘起嘴角,他说:“知道啦,等你回来就满十天了,我们就可以,咳,那个了。”
梁选耳根微红,忍不住捧着陆长安的脸用力亲了一口:“嗯,到那时候我们就是彼此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了。”
完结上拜堂成亲
八月二十二日,清早。
陆长安一大早就起了床,然后坐到前院眼巴巴地看着门口,期待着下一瞬,或许男人就会推门进来了。
关行三眼下青黑,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道:“至于吗,陆长安,脖子都快伸到大街上去了。”
陆长安头也不回:“三哥你不懂!”
关行三:“……”
“不知道木头现在进城了没有呢?他有没有受伤,累不累,饿不饿……啊!他连日赶路,肯定饿了,我这就去给他下面!”
陆长安跳起来一溜烟跑了,关行三看得目瞪口呆,他牙痛地说:“啧,真他娘的腻歪。”
不一会儿,陆长安便捧了一碗r_ou_片堆得冒尖的面条出来了,他小心地将托盘放到石桌上,又细心地将面条盖好,才重新摆好之前那副望夫石的姿势继续盯大门。
“???”关行三不满道:“诶诶诶?!我说弟婿,老哥我也还没吃早饭咧,厨房里是否还给我留着一碗?”
陆长安挥手:“啊,忘了,你自己去弄吧。”
关行三:“…………”他走上前,教训道:“你傻不傻?你现在就下好面,等梁选回来早就坨了!”
陆长安一拍脑袋:“啊,是哦!”
关行三搓手,讨好道:“那就不要浪费了,还是先把这碗给我吃了吧。”
陆长安“啪”一声打开他的手:“不行!万一木头就回来了呢!”
结果等面真的坨了,梁选也还没回来。
关行三捧着那碗凉掉的软塌塌的面条呼噜噜地吃了,吃完抹了嘴才埋汰道:“你看看你,真真没出息!”
陆长安不理他,关行三又说:“按他那路程算,起码也得下午才能回来咧,来来来,帮哥一个忙,跟我出去办点事。”
陆长安随口问道:“什么事?”
关行三咳了一声,说:“是跟人谈生意的,但是呢,那个地方非常隐秘,除了我,谁也不能记下那条路线,所以你得把眼睛蒙上喽。”
陆长安:“…………”
“来,三哥。”陆长安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笑容可掬地说:“说吧,梁选现在人藏在哪呢?”
关行三:“…………”
陆长安眯起眼睛,威胁道:“别跟我耍花招,你如果不速速招来,我就去告诉李梦鱼,你被一个江湖混子诓得团团转,最终买了幅假字帖的事!”
“……”关行三怒道:“那是什么白真人的字贴真迹!”
起先在花楼他确实差点被那混子诓了,但后来经李梦鱼亲自确认是真迹后,他把那混子带回家弄醒,然后反过来又把那人诓了,最后只搭了十两银子,便将人打发走了!只是没曾想让陆长安这货听了墙角。
陆长安怀疑地看着他,关行三咬牙:“李梦鱼亲自看过那幅字帖了。”
陆长安一拍大腿:“那你更缺德了!学白真人的字帖,你只花了十两银子,就把人家价值千金的东西给抢过来了,我倒要看看,李梦鱼饶不饶得了你!”
“……”关行三沧桑地叹了口气,皱起眉头说:“其实梁选出发前已经跟我交代过了,如果一切顺利,今早城门一开他便能回来,如果不顺利……他说安全起见,让我先把你送回石窝山。”
陆长安一脸无聊地看着他:“嗯哼?”
“……”关行三:“好吧,梁选已经回石窝山了。”
“嗯哼?!”
“所以他想让我把你送回去,他要给你一个惊喜。”关行三说到这里,不由心想,早知道一个手刀将人敲晕算了……额,也不行,梁选知道得跟自己拼命,唉!
陆长安激动地瞪大了眼睛:“真的!”
这,这莫非是十日之约?哎呀,真让人害臊!嘻嘻。
“那不用你送我,我自己回家!”陆长安一阵风地冲回后罩房,开始打包袱,重点要将他那几盒药膏带上,嘿嘿,待会可是有大用呢!
他提着包袱红光满面地跑出来:“三哥!那我可走啦!”
关行三:“……”他无力地挥挥手:“走走走!”
陆长安骑上他的小毛驴,得意洋洋地往石窝山走,一路上他既然走快点又想走慢点,这种既激动又羞涩的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溪头村,正想快驴加鞭往石窝山走,一个叫“五叔”的村民远远就喊了他一声:“哟!长安回来啦!”
陆长安心生不妙,他埋头装作听不见:“驴儿驴儿,赶紧走!”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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