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 / 2)

那一天,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把贯穿天地的剑光,湛然悬于太白之巅。

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研究了燕家密录近二十年的白薇怎会不清楚?

她什么都管不了了,不管不顾疯了一点狂喜往那里赶去。

究竟是谁开启的封印,她也完全不再关心,她只知道,所有梦寐以求的愿望一朝实现了,只要她赶到那把剑所在的地方。

r_ou_眼可见一团雾茫茫的青气笼罩着微微发光的玉白剑身,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建木。

白薇的心砰砰跳着,整个人都微微发抖,神情快乐得近乎扭曲,全不在意衣服头发被风凌乱。

极致的快乐时候,表情本就是扭曲的,不是吗?

突然,她的表情凝在脸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会?明明是按照手札的方法c,ao作的,为什么没有反应?”

“因为,这柄剑是假的。”

在她身后,一个沁凉的声音这样说道。

白薇猛地回头,腹中却微微一点烧灼。

风把白衣上的银丝麒麟纹吹起,仿佛麒麟踏着血色祥云文活了,林照月手中的麒麟刀锋上,有银光烈焰奔袭而去,无声吞饮着白薇的血。

林照月缓缓抽出刀,刀尖在山岩上划过,发出一阵星火。

白薇惊讶又痛苦地捂着腹部,血液争相从她指腹溢出。

她眨着眼,沾血的手拄着那巨大的剑身:“为什么?”

白衣公子温润清贵的面容一派光风霁月,冷静得矜持风雅:“别怕,这一刀并不致命,我下手很小心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替那些因你而死的人问你一句,为什么?”

“不过,你大概根本就不记得吧,心里应该也没有过丝毫悔愧。毕竟,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干净最美好的恶人。”

“所以,林书意为你满身罪孽,而你始终置身事外。我麒麟山庄,我母亲的一生,我姐姐的惨死,皆因你而为,我却没有任何理由怪罪你,因为你什么都没做,你只是让林书意着魔一样爱上了你。是也不是?”

被麒麟刀所伤的地方,仿佛一团幽火燃烧,血液止不住,伤口反而似乎在不断撕裂。

白薇的眼前已经有些不稳,但她不能晕不能死,明明只差一点了啊。

林照月静静地看着她,眼眸始终清澈无恨,说起来,其实他和鹤仙人的气质略有相似,然而却只是相似罢了,未得其心。

他拖着刀尖,如死神一般向不断后退挣扎的白薇走去。

沁凉声音,雅致又温润,平和淡然地说:“我从未想过让你活。”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愿意见你那一面吗?因为信的字迹一样。”

当初,林照月看了白薇的来信,之所以愿意与白薇商谈,是因为信上白薇的笔迹字迹,与当初密室角落找到的那封信上的字迹同出一人。

那封信告诫林书意不要将林幽篁嫁去落花谷,揭露燕家要以命换命的y谋。

从这一点,林照月愿意让白薇活着,为她自己辩解两句。

但是,林照月从未真的相信白薇无辜。

“你根本从未真心想要救我姐姐,你也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那封信根本就不会起任何作用,它只是个证明你清白无辜,置身事外的证据。”

白薇努力咬紧舌尖,逼自己保持清明,她极力后退着:“我没有,你恩将仇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照月止步,淡淡地说:“知道自己哪里露出狐狸尾巴了吗?不管你做多少掩饰,只一点就说不过去。”

“如果你真的要救人,为何这封信没有送到受害者林幽篁,或者我林照月手中,反而是写给一力促成林幽篁燕双飞婚事的林书意?这么重要的事,多写一封信很难吗?”

事实上,林照月不知道,白薇的确多写了一封信,却是写给茯神的。

只是那封信写得更早,随着林大小姐惨死,祭天换命失败,钟磬自封印中醒来,所有人的记忆被模糊更改,白薇也一同忘记了。

林照月没有说错,白薇根本就不在乎林大小姐如何,这封信,与其说是为了救人,不如说,只是出于她在林书意心中的清白善良形象。

诚然,白薇根本不会让燕家的少族长真的活过来,可那毕竟是她的儿子,她已经杀了他一次,无法再毫不留情杀他第二次。

所以,她写了这封信,密会林书意的时候,将信留在一个角落,让天意决定这件事是成是败。

成了,燕无息复活,她总还是要灭燕家的。败了,便是燕无息命该如此,她母子福源浅薄。

这种矛盾又幽微的复杂心态,从始至终贯彻白薇左右,所以有当初她随手修饰被林照月更改过的庚帖漏洞,才有后来换命失败,祭天却成功打破封印的发生。

然而,身在局中的所有人却并不知晓当中y差阳错。

林照月麒麟刀再次指向白薇:“左右,罪孽都是为你着魔的林书意犯下的,而你清清白白无辜蒙尘示人,背后只管受尽好处。是也不是?”

大量血液流失,让白薇冷极了,微微发着抖摇头:“不是我,我没有。别杀我,我还不能死……”

然而,这一次那刀锋却毫无迟滞,一击致命而来。

第186章 186只反派

白薇避无可避, 瞳孔微微放大。

麒麟刀未曾抵达喉咙之前,锋芒之势就已经先一步削断垂下的青丝。

刺痛在喉咙蔓延,却并未一刀斩断那秀丽的玉颈,只在上面留下一道红线。

林照月的刀势停滞不前,却非他手下留情,半途改弦易张。

而是一段突如其来的软红缠住了他。

这软红不但缠住他挥刀的手,阻止他手中的刀更前一寸, 还缠住了他的腿和腰,确保他不能再往前一步。

林照月神情冷静, 不慌不忙回眸看去。

软红另一头,绕过一棵粗壮的大树,掌控在一个紫衣女子的手中。

因这大树带来的加倍的阻力,才能让她控制住林照月这样的高手,但也不会更久了。

白薇沙哑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阿菀。”

紫衣女子因为和林照月的抗衡,露在衣物外的皮肤皲裂一般渗出血线,美丽的面容顿时犹如厉鬼一般可怖。

当初她被苏影裁去满身皮肤, 虽然被顾相知施救治好, 可灵魂到底曾经撕破过, 只能由时间慢慢融合。若是妄动真气, 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就会反馈到身体上。

然而此刻, 阿菀已经顾不得了。

她一面腾挪躲闪着麒麟刀的攻击, 一面对白薇喊道:“薇姐姐, 你快逃!”

灵柩少宫主的武功自然是不错的, 可惜她遇见的人, 不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就是懂玄门秘术的非人之人。

而林照月,恰好两者兼备。

麒麟刀招招霸道,刀锋罡气之间没有一丝余地,而刀的主人却一派清风朗月风雅翩然。

沁凉的声音不徐不疾:“她逃不了。菀宫主最好让开,这个人的感情不名一文,天下之人只要是她可以利用的,她都能情深意切。她这一生,似你这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不过只是其中之一。你不能动真气之后,她一面怜惜于你,一面是如何与新任少宫主亲近的,你应该很清楚。何苦做到这一步?”

阿菀看也不看怔怔的白薇一眼,全心全力制止林照月过去一步。

满面鲜血浸shi她的眉睫,却只有从容:“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人,不过是装傻罢了。”

“值得吗?”林照月静静地看着她。

紫衣女子笑了下,那残破可怖的脸,刹那之间却美得叫天光失色:“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是欢喜愿意罢了。现在我是愿意的。等到哪天不愿意了,就头也不回再不看一眼。这是我的事,与她何干?”

林照月:“就算,我或许会杀了你?”

阿菀笑容敛下,眸光认真看着他:“请。”

她是江湖人,懂事起就在灵柩的杀手之间舞刀弄枪,见过的生生死死无数,江湖人没有几个老死江湖的。拿起武器的那天起,就注定了会死在武器之下的一天。

但,那个人让她看过世间的美,她很快活,这就足够了。

林照月清澈如水的眼眸,凝几分认真:“我不喜欢杀人,但,你是个值得杀的对手。请。”

麒麟刀与软红战作一团,白薇捂着腹部的伤口踉跄往前走,只在一开始怔愣了片刻,就再也没有回一次头。

她总以为,如果自己有过毫无目的的真心,那个真心一定叫阿菀。

现在才发现,习惯了欺骗自己,习惯了倾尽一切又毫不犹豫舍弃,这世间已然没有她不能舍弃的东西了。

反正,不论失去什么,等到她执掌轮回,一切都能重新开始,重新拥有。

在此过程里,失去任何都是值得的。

此处的剑是假的,剑光异象却做不了假,真的封印之剑必然就在山巅之,笼罩在这束光里。

当白薇一口气跑上山顶的时候,却看到那个白衣冷静的贵公子,依旧从容淡然的等着她。仿佛这世上最y魂不散,最无可战胜,最可怕的鬼魅。

站在那里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她此生欠下的无数业障的债主,守在她人生最重要的关头来索命索债。

白薇以为自己已然崩溃,满心满脑癫狂,可是她只是眼神孤绝地看着那个人,那个白璧无瑕温润清雅的贵公子。

“没有我,你也打不开封印,你根本不知道方法。”

林照月闲庭信步一般朝她走来,面容一如既往的冷静理智,好似摒弃了所有感情的一具完美无暇的玉石雕刻。

“你刚刚在半山上不是解开过一次吗?”

白薇冷笑,不闪不避,一眨不眨:“你不会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吧!”

林照月唇边却浮现淡淡笑意:“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信什么重新开始,时光逆转吧!”

白薇彻底呆住了。

“我只是觉得,一刀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根本不能补偿半分,不如看你离成功只剩半步之遥的时候,崩溃绝望,痛不欲生,死不瞑目。”

林照月清澈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解恨或释然,有的只是一丝寂寥。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那些因你而毁灭的美好,有丝毫补偿。但至少,那些人的痛苦,你终于能体会到万分之一了。”

白薇跌坐在地,浑身发抖,雍容倾城的美丽面容瞬间苍老不堪,眼角嘴唇额头每一寸都在抽搐,青丝半白。

她像是哭像是嚎,歇斯底里又像是绝望无声,那是人不可能发出的悲怒。

那种毁灭一切,血液自胸腔点燃的悲声,在说:“是真的,求求你,是真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只要你转动命盘。一定能重回过去的,一定可以。”

这剑光之内,缓缓走出一个人。

如同大家闺秀一般,端庄温婉的女子。

茯神径直朝林照月走来,等到站住脚步的时候,才侧首不在意般看向了白薇。

端详片刻,她淡淡认真地说:“真丑。杀这样的人,又有什么乐趣,不如看她余生无望,痛苦活下去。”

林照月的脸上冷静无波:“只要活着,就总有希望。因她毁灭的那些人,失去的希望,为何要给她留着?死后,枉死城里,她也会毫无希望的‘活’下去的。不是吗?”

白薇忽然无声,继而捂着脸笑起来,笑得欢喜快活极了,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枉死城,枉死城,我娘也在那里是不是?她也在等囡囡回家的,枉死城好,杀我啊杀我啊。”

她咯咯咯笑着,边爬边站起来去拽林照月和茯神的衣角。

茯神垂眸看着她疯癫的面容,冷淡地问:“不过是死了妈,天下失孤的孩子多了,就算双亲健在的孤儿也不少,哪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像全世界就你没有娘,就你孤独无依,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你,都是你的杀母仇人。”

白薇又哭又笑,拉着她的衣袖轻摇,像个稚嫩的孩子:“娘,娘,你去哪里了,囡囡好想你,囡囡怕……”

跟长大后明艳雍容的武林第一美人不同,小时候的张幺娘,是个内向敏感的小姑娘。

她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玩其他孩子喜欢的游戏,她只喜欢黏着母亲。

父亲张寒鸦是武林人士,总想着宏图霸业,来往皆是江湖上的人。

外人一点声响她就怕,总是怯生生的躲起来,小动物一样偷偷去看。一天里说不了三句话,还都只是跟母亲说。

阿九是个医女,月子里没有养好,落下了病根。

每次阿九一生病,张幺娘就紧张地守着她,阿九睡了,张幺娘也小心拉着母亲的手。

给她端茶递水,熬药端药,跑前跑后,就很快乐了。

如果母亲不需要她,她便会像海上的孤舟,不知往哪里去,不知道做什么。常常一整天就坐在一个角落里不说话。

在那个内向敏感的小姑娘眼里,好像母亲阿九就是她的全世界,只要有母亲就足够了。

全世界于她好像都是危险的,都会伤害她,只有母亲阿九不是,会爱她保护她。

阿九抱着她的小棉袄,温柔又哀愁:“囡囡这是怎么了?”

“怕,怕怕。”小女孩总是这样说。

阿九抱着她说不出话。

女儿这样自然是不正常的,可是她虽然是大夫,却无法医治人心里的病,丈夫的,女儿的,她都不能。

张寒鸦总是忙着他的事业,来去匆匆。时常在踌躇满志大展宏图和万念俱灰自暴自弃间徘徊。

“你抱抱她,囡囡想爹爹了,她长这么大,眼里的亲人却好像只有我。”

张寒鸦的一丝愧疚,在张幺娘陌生躲避,夹杂警惕的目光下,转而烟消云散:“再说吧。”

张幺娘从小到大和母亲形影不离,她本也只有母亲,父亲只是个冷酷可怕的陌生人。

但是,阿九久病的身体活不了几年了。

她若是死了,她的囡囡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与落花谷的交易,不止是为了成全她的丈夫。是那个平凡的女人权衡之下,用她的命为这父女两人博的一个微小的可能。

也许张寒鸦得到那柄剑,能醒悟能满足,能有一点点愧疚,帮她照看好她可怜的囡囡。

张幺娘总会失去母亲的,但也许,她能换来一个真正爱她的父亲。

然而,不知道那柄鸦九剑日日夜夜跟着后来的鸦九爷,看着张幺娘成为白薇,看着茯神杀死鸦九爷,看着眼前癫狂的结局,是什么感觉?

……

茯神那声不过是死了妈,说得轻飘冷淡又藏着恨。

她何尝不是有娘等于没有?

白薇泪流满面,仿佛终于想起来,她已经长大了,眼前这个人不是她失去的母亲,是她不愿意看一眼的女儿。

她涕泗横流的哭着,就像八岁那年以后,再也未曾长大过一日:“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我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娘,我不知道怎么做人的娘……我只想找回我娘,把我娘还给我……”

茯神冷冷地拉起她,白薇浑身上下抖得站不住。

那不知道是拥抱,还是辖制的瞬间之后,茯神一把将她推到自己身后,自己面对着林照月和他手中的麒麟刀。

“你刚刚说对不起,这就够了。从今以后,你我母女之间,恩断义绝。如果时间真的如你所愿重头开始,你记得,千万别生我。”

这话是对身后的白薇说的,但茯神的目光却始终一瞬不瞬看着林照月。

林照月也没有看被她抛去剑光里的白薇。

“知道自己会死吗?”沁凉的声音只是这样平和的问。

茯神抬眸,如优雅矜持的大家小姐看着他:“说起来,你我祖上也是姻亲。”

“若非因此,麒麟林家何来的神秘病症?”林照月看着她,眸光清润如月光照亮的清泉,却无端让人发寒。

茯神摇头,矜持自若:“我说得不是这个,是三百年前,那个被燕家带头兵解封印的人。你总觉得是我母亲,是林书意拉你林家入深渊,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切本就是三百年前那个死去的冤魂在复仇吗?”

无论何时,茯神总是端庄淡然的,她从未将自己当做江湖女子,总是大家闺秀的礼仪。但准确的描述的话,她更像是以智谋立身的纵横家,一个谋士。

“你的血液,跟你姐姐一样,也遗留着三百年前封印的碎片。命中注定,封印会由你们二人开启。燕家覆灭也是注定,他们做了恶欠了命,总要连本带息还的。麒麟林家距今五百年历史,你说三百年前,那场旷世妖邪的封印,有没有你林家的手笔?”

林照月的眸光冷冷。

茯神的也是。

“好口才,可我母亲没有做过恶,我姐姐没有做过恶。在此之前,我也没有。”林照月握住麒麟刀的手,用力到微微发白,“你一句报应就想让我共沉沦,未免也太看轻了我。纵使是报应,燕家都还未死绝,哪里轮得到我林家开启?”

“我不杀不会武功的人,但你若不让开,就死。”

第62节

恋耽美

最新小说: 斗破之凡人的奋斗 歧命书 路过书店 末日开端之木偶梦行者 《Epitaph代号神》 在充满怪物的世界转职厨师 《冷之夏》 折娇 貌美夫君失忆后 末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