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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旻韫停了下来,成默看着几点白色的泡沫在奶咖上打着旋,低声道:“说到‘文明’,我想起一个笑话,马林诺斯基(奥匈帝国的人类学家),在太平洋的巴布亚与当地食人族聊天。他对食人族的族长提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告诉族长‘现在欧洲在打仗,每一天都要死几万人’,食人族的族长疑惑不解:‘你们怎么吃得了那么多人?’马林诺斯基解释说,‘欧洲人不吃人肉……’族长万分震惊:‘不吃肉,为什么要杀人?你们太野蛮了!’人类为了更好的生存组建了社会,而社会发展出了文明和道德,可随着社会发展,一个社会和另一个社会就不可避免的会因为资源或者偏见开始战争,这种有规模的屠杀,比人类以个体存在时更血腥。为了让每个人活的更好的文明社会,却与组建时的愿望背道而驰……”
“但现在人类在进步啊!不可否认的是,随着科技的进步和经济的发展,人类越来越文明了。”
“表面现象而已,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地下室手记》中说:文明到底使我们的什么东西变温和了呢?文明只是培养了人的感觉的多样性……除此以外,别无其他。正是由于培养了这种感觉的多样性,人大概才会发展到在流血中寻找乐趣……也正是因为这种多样性,让人类可以从如今多种多样的娱乐中得到消遣,比如动不动就杀人盈城的玄幻小说;比如以极端犯罪为卖点的游戏;比如一些刻意贩卖血腥暴力的电影……实际上人类的本性并没有因为文明而改变,如果不是核武器的存在,也许早就爆发了比二战更大规模的战争了。”成默稍稍有些沉重的说。
谢旻韫摇了摇头说:“我觉得‘残忍’是人类动物性的体现,而文明能让有智慧的人类产生共情,因此才会同情比自己弱小的生物,实际上‘残忍’这个词并不是‘善良’的反面,而是文明的镜像,正是人类有了文明才能意识到什么是‘残忍’,动物是不会知道什么残忍的。确实,人类的动物性存在于基因深处,但教育能够修筑起道德的藩篱,将兽性约束在里面。”谢旻韫端起白瓷杯子,缓缓的喝了口咖啡,才看着成默轻声说,“当然,现在的世界并不完美,这也正是我们需要努力的动力与意义所在。”
谢旻韫的回答并不能解除成默的困惑,他知道按照米国的农业产能,完全可以供养全世界还剩下的赤贫人口,彻底的消灭地球上的饥饿,但没有利益的事情米国人不做;他知道,很多人也知道,华米合作,世界才会走向更美好的未来,但为了各自的利益,世界只能走向分崩离析。
人类是如此的自私。
成默看不见世界会变得更好的可能性。不过他并没有再次开口和谢旻韫继续展开探讨,因为他清楚谢旻韫同样知道这些,不过她认为一切都会通过人类自身的努力变得更好,而他对一切保持悲观的态度。
成默也端起了温热的白瓷杯,喝了一口咖啡,当暖意直达心底时,他想:“世界与我无关,我能保护我在乎的人就好。”
……
2020年12月20日下午3点,成默打开电脑,看了下私密邮箱,这时西园寺红丸依旧没有发任何信息给他说和他交换信息。成默相信西园寺红丸已经知道“歌唱者号角”事关重大,不开口大概是不想让他确定陈放和陈少华是他的棋子。
成默清楚眼下狡猾的西园寺红丸是他可以争取的对象,正有些犹豫该不该主动一点,就收到了女娲传来的海量信息。其中包括星门和太阳花旗帜的攻略进度,成默大致的扫了一眼,看到此刻星门已经完成了666名女巫的抓捕,正准备出发前往吉斯菲尔德修道院。他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激活了载体重返阿斯加德。
回到遗迹之地的克里斯钦菲尔德,成默毫不犹豫的直奔监狱,此刻他的激活时间只剩下了不到半个小时,必须尽快找到德洛姆女士才行。
从广场一路潜行到监狱花了成默十多分钟,这时监狱正在列队清点人数,整个院子里人声鼎沸,狱卒的喝骂声和女人们的哭喊声吵闹的让人烦闷,成默稍作观察,发现周围有星门的天选者,不过他们并没有特别的重视守卫工作,有些人站在房顶聊天,有些人百无聊赖的对着空气翻看着什么,成默猜测他们在看天选者系统的界面。
成默没有多犹豫,瞬移进了地牢,却发现德洛姆女士已经不在这里了,也没有看见安娜,只有水蜘蛛在漆黑的水面上悠闲的漫步。他连忙离开了弥漫着水腥味的地牢,跑到了监狱一层,找了一间面对院子的房间,躲在里面开始寻找德洛姆女士,可仔细搜寻了两三遍成默都没有从中看到德洛姆女士,就在这时,成默看见好几个教士从监狱正厅的拱门走进了回廊,这其中还包括红衣主教。
很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主教大人的脸色有些严肃,步子也迈的很快,看到并没有星门的人在院子里,成默便走出了房间,跟了上去。
很快一群人就走到了监狱一层的走廊尽头,拐进了一间有两个十字军士兵把手的牢房,成默还没有跟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主教大人愤怒的声音:“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们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上午还那么硬气,结果受了这么点惩罚就自杀了。”有人低声辩解。
“你们这群废物,看个人都看不好!”主教大人斥责道。
成默心中一惊,连忙冲进了牢房,马上就看见德洛姆女士躺在牢房的干草堆上,她苍白的脸上浮动着诡异的微笑,脖子上还有一道深红的勒痕,牢房里的横梁上面系着条灰布腰带,正在没有一丝风的房间里晃荡……
第265章 七罪宗——审判之日(3)
成默像只气球浮在天花板下方俯瞰这监牢内的状况,他注意到了德洛姆女士的衣衫凌乱,很明显,她在生前被侵犯过。除此之外,德洛姆女士的死亡姿势也有些奇怪,一般来说上吊自杀的人,双手都会摊开,而德洛姆女士的双手却攥成了拳,还捏的十分紧,像是手中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的眼角睁的很大,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苍白的脸上还有一些未曾消去的青紫。在成默的眼里,德洛姆女士的死状算不上诡异,反而呈现出一种叫人窒息的绝望,实在无法想象她在死之前经历了什么。
成默也谈不上愤怒或者悲哀,如今他对死亡已经麻木,现在死亡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一团纠缠着的,伤痕累累的,混乱的颜色。
原先他不太理解毕加索的画,如今他有些理解了,大概死亡就是这样任意涂抹在墙壁上的,地板上的,原野上的,雪地里的,凌乱不堪的颜料。
他感觉到了有股力量想要找到一个出口,这股黑色的力量不断在他的身体里膨胀,想要突破边界彻底的宣泄出来。成默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绪条在快速的变色,从灰色变成了白,身体里的情绪在缓慢燃烧,烘焙着四肢百骸,引发了心跳加快,血流加速,然而他的大脑愈发的清明,灵魂更加冰冷。
成默如同石佛般俯视着人间。
主教大人站在木头栅栏的外面,低头注视着衣衫不整死不瞑目的德洛姆女士。他闭上了眼睛,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之后,双手合十,轻声吟诵:“但愿造物主宽恕这个女人,让她在地狱悔改并且赎自己的罪。”
牢房在主教大人宽厚慈祥的声音中陷入了安静,片刻之后主教大人睁开眼睛,转头瞥了眼身后几个神色颇为慌张的狱卒,站在中间的大胡子没有把兜帽从甲胄里掏出来,领子那里隆起一块;站在他身边的小眼睛狱卒,甚至没有来得及把衣服穿熨帖,一只手按着随时会掉下去的裤子,低着头颅不敢与他对视。
毫无疑问,这群人就是玷污并谋害德洛姆女士的凶手,主教大人回过头厌恶的说道:“你们自己去典狱长大人那里领受鞭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