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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听到了音无响子内心的声音:爱是唯一能够战胜孤独的方式。
2020年10月6日,有个女孩问他:“我今天抹了柑橘味道的润唇膏,想不想尝一尝。”
他们在雪地之上,极光之下拥抱亲吻,用爱来抵抗孤独。
她问:“够不够甜?”
他回答:“甜度够了,但是分量好像还差很多。”
她说:“我用一辈子还你,明天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他当时心想,人怎么能够允诺那么久远的事情,他对她的认真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爱这种东西没办法许下期限。
他当然错了,错的离谱。
她没有食言,真的用了一辈子。
只是她的一辈子实在太短暂。
短暂到他来不及精心安排一场告白与告别的仪式,也没办法对她亲口说出有关爱情和幸福的隐喻,甚至不能够和她共同成为人生和故事的结局。
也不用太意外,世界上总有猝不及防的再见,以及突如其来的离场,眼泪的额度有限,不如将记忆裁剪下来好好珍藏,用笑容来回应离别。
于是成默微笑。
他凝望着照片中的谢旻韫心想:“我怎么能够痛苦呢?更不应该流泪,我在谢小进心中可是一个很酷的男生。”
他仿佛听见了她对他说:“不,不是很酷,你是最酷的那一个。”
……
“谢先生?谢先生……”
法伊尔挥手在成默的眼前摇晃了好几下,成默才从记忆的漩涡中回过神来,他假装不经意的用手肘擦拭额头,趁机抹干泪水。随后他放下手,转头冲着法伊尔微笑,他的微笑如今已经很自然了,不像以前那么生硬像是被人推起了脸颊。“抱歉,没想到在这里还会看到这么漂亮的华夏姑娘的照片,所以有些意外。”
昏暗的灯光下法伊尔也没有看到刚才在成默眼角闪烁过的泪珠,他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成默转移到了照片上,他看着谢旻韫的那张照片,满腔骄傲的说道:“何止是漂亮!谢小姐就像天使一样!”
成默轻声说:“是啊!她就是天使……”
“对了!你们中文的发音一样,是不是一个姓?”
成默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巧合,刚才在大门口才会谎称自己姓“谢”,幸好这也算不上什么破绽,他点头说道:“确实是一个姓。”
“你认识她吗?”法伊尔略微有些激动。
成默重重的摇了摇头,“并不认识,在我们华夏姓谢的人很多,这个姓虽然不像默罕默德在中东这么普遍,却也不算少。”
法伊尔面露惋惜,“你刚才看得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认识谢小姐呢!”
成默注视着那张微微泛黄的照片说:“我想……能够认识她的人一定会很幸福。”
“您说的对,要不是她,我们一家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
法伊尔感慨万分,成默却想:没有了她,我还在流浪。
法伊尔当然看不出来成默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便转头看向了房间的方向,大声喊道:“老婆,起来了吗?”
“起来了,起来了。”
一个穿着叙力亚传统服饰的中年女性掀开布帘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脸没有蒙上面巾,不过头上缠了漂亮的阿米拉头巾,唇上还抹了廉价的红色口红,隆重的不像是在某个被莫名其妙的客人吵醒的清晨,而是她正准备参加一场盛大的节日。
法伊尔挥了下手大声说:“快去给两位尊贵的客人做点吃的,还有榨两杯椰枣汁。”
成默连忙说道:“不用这么麻烦。”
法伊尔摇头说:“不麻烦,不麻烦。”他转头对老婆说,“快去,我记得家里昨天还有米达尼从大马士革带回来的糕点。”
法伊尔的老婆冲成默和雅典娜微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就转身走进了阴暗的厨房。
成默也微笑了一下,在其他的国家这样也许显得不够热情,可在叙力亚不是亲朋好友到来,主人的妻子根本就不会出来,法伊尔叫自己的妻子见一个才认识十几分钟的陌生人,已经表达出了足够大的热情。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华夏人的身份,更直接点说就是因为谢旻韫。成默从未曾觉得一个陌生人的善意是如此温暖。
等厨房里的灯光亮起,法伊尔指了指狭小客厅边缘陈旧的布艺沙发说道:“先坐一会,椰枣汁和早餐还需要等等。”
成默招呼了雅典娜坐在沙发上,假装不经意的问道:“你们家怎么会放着一张华夏女孩的照片?”
“可不只是我们家,在我们难民营,只要孩子和谢小姐合过影的,都会把照片摆上。”
“为什么呢?”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大家就是都不约而同的这样做了。也许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真诚善良还如此美丽的姑娘。”法伊尔转头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抓着扶手的孩子,“她是造物主派遣到大地上行走的天使……”
成默记得女娲曾经问过他是不是真的了解谢旻韫,告诉了他谢旻韫曾经在非洲和中东捐款修建了学校和难民营,当时他只觉得谢旻韫做的一切是在为了政治服务,就算谢旻韫自己是真心在做慈善,想要为这个世界尽一份力。可是从个人层面来说没太大意义,要知道就算是某个国家想要改变另一个国,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谢旻韫只是个人想要这么做,那就等于在做无用功,他觉得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事实似乎也如他所料,好几年过去了,这些地方依旧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仍然还在贫困和饥饿中挣扎。
成默问:“是她捐款修建了这座难民营吗?”
“可不只是修建几座难民营。谢小姐还在杜马镇旁边修了我们这里唯一的学校。”停顿了一下,法伊尔语气变得惭愧,“最开始她来的时候,我们还对她多有误解,以为她就和那些来作秀的西方人一样,只是拍几张照片,然后把钱捐给那些官僚就会走。但她和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不仅捐了钱,过了三个月她又回来了,看到学校才打了地基,她找到杜马镇的官员发了通脾气。那群官僚百般解释,却也拦不住谢小姐第二天亲自监督工程进度。大概是嫌弃难民署请来的施工队动作太慢,于是她就跑过来组织我们这些聚集在城镇边缘无家可归的难民帮忙修房子。一开始我们当然没有理她,直到她说会支付一定的薪水。当时杜马镇的官员还劝她不要这么做,这样做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她并不相信,执意要请我们这些难民工作,我也是其中之一……”
“是不是你们去工作以后,又闹事,要涨工资?”成默说。
法伊尔笑了起来,“尊严啊!道德啊!难民的世界里可不存在这些……”
成默点了点头,“能够理解。”
“最初我们只是串联起来拖慢工期,后面发现谢小姐实在是好说话了,就推举代表和谢小姐谈判,要求配午餐和晚餐。尽管那个时候粮食供应很紧张,谢小姐还是一下就答应了,马上就给我们弄来牛奶和面包。不过我们一点也不记谢小姐的好,反而觉得她好欺负,立刻变本加厉的又要求加工资。我们选了些代表去和谢小姐谈判,我也是被推举的代表之一……”
“我猜她一定会同意给你们加工资,但是会给你们规定每天必须完成的工期进度。”
“哈哈!”法伊尔笑了起来,“还是你们华夏人了解华夏人。谢小姐确实是这么跟我们说的,我们也答应了。但我们会每天完成工作以后,晚上又偷偷回来把白天完成的工作又给拆回去有时候拆的实在太凶了,一整个白天都等于白干,反正我们工资日结,也不怕一个华夏小姑娘把我们怎么样。我也不清楚谢小姐一开始就清楚我们所做的一切,还是后来才发现,总之,有一天晚上,我们被她抓了个现行,不过她并没有责怪我们,而是语重心长的跟我们说,这是为我们的孩子修建的学校,将来这里不仅能免费让我们的孩子读书,还会给他们提供免费的饮食,她并不能在这里呆很久,如果工期之内不能按时完成,她也还是只能离开,到时候学校没有修好的话,后续的一切工作,很可能只能停下来。我记得很清楚,她告诉我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