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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
池北望有病,人类有病,二世子包有病,他们地府系有病,整个世界都有病。
劫犬的头发烧红,冒出了火苗,他烦躁地摁住头发,突然发现火苗不是因为自己愤怒而冒出来的。他愣了一下,猛地转过头,瞪着阴鱼的方向。
那是唯一没有被过分炽热的日光侵略的地方,浓密的绿叶将光线和温度转化,温和地滋润土地。
现在那棵树忽然动了下。
同样感觉到池小橘扒紧了窗户,它往下看到温水水和明净匆匆忙忙地往诚毅大楼内赶。
吊在他们头上的斧头晃了。
池北望坐在办公室里等,阴阳鱼有了什麽变化,胡笙会打破他们约好的联系时间提前联系他。
不过池北望没等到胡笙联系他,那棵树好像只是动一下,又稳稳地扎住不动了,他先等到了跑上楼的温水水。
在楼下跑了几步路,温水水有点儿喘,女孩撑着门缓了一下,直奔着池北望的办公室来,居然连敲门都没顾上。
明净跟过来:“池总,她突然说有事一定要现在告诉你。”
池北望听着动静出来,一把接住温水水,往她手里放了一杯温水。
这个点温水水应该在阴鱼範围,世邦广场温家人的家里睡觉。哪怕外面看着还是白天的模样,他们还是尽可能地保持正常作息。
温水水穿了一件外套,池北望瞥见她外套里面卡通图案的睡衣领子,意识到温水水有可能是睡觉睡着忽然醒来跑来的。
“我......我想起来一件事。”
池北望习惯性地安抚人:“别急,慢慢说,我听着。”
温水水没顾得上喝水,她紧紧盯着池北望的眼睛,异能的进化让她的眼瞳越发黑亮,人景的倒影在她眸底清晰到有些飘渺,凑得近了看,就觉得小姑娘的眼睛底下倒立着一滩色彩迥异的虚影。
那是人世间在她眼中的颜色。
池北望原本挺镇定,忽然感觉心髒使劲地往外砸了下。
他升起强烈的预感:“跟谢...谢子督老师有关系是不是?”
温水水脸色绷得很紧:“对。”
“线,”她很艰难地咬了下嘴唇,“禁术还在。”
赶鸭子上架式教学让温水水进步飞快,能很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跟橙景哥哥苗依哥哥中禁术的时候一样的线还在。”
“谢哥哥在特办处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身上有红色的线,绑在他手上,绑了很久了。”
池北望做足了心理防御,于是蹲在温水水面前没有动。
他感觉噪音在耳边砸开,嘈杂的声音很不真切地包裹着他,眼前的所有色彩立刻褪下去,率先想起的居然是站在古槐树的老巢向上眺望浊黄穹顶的模样,接着画面一晃,想起学校的转运术被剪断,浓墨覆盖走廊,他在黑暗中依仗谢子督的眼睛,想要捉傀儡娃娃,谢子督却捉了纪择真......
谢子督中了禁术,很早就中了。
池北望的思绪紧跟着跳过去,橙景和苗依身上绑的是转运术,谢子督中了转运术。
谢子督是阎王,谁嫌命长敢给阎王绑转运术,二世子包吗?
他想要什麽,当阎王吗?
池北望眼睛一眨,他心髒倏地刺疼,突然明白了。
他想起不久前他问过池小橘的问题,二世子包究竟在等什麽。
身居阎王职位的子包不可能背叛契约、地府以及雁城土地,去逆转轮回,把幽冥世界搬到人间。所以子包必须在脱离阎王身份的时候才能着手做这些事。
他几乎已经成功了,他成功地从契约的监管下出逃,成功偷天换日,地府马上就要降临人间。
但现在的子包是什麽呢,他是契约的逃犯,四海八荒的流浪者。他好不容易迎来自己想要的世界,哪里肯躲在后面静静看着。
所以还差最后一步,他要坐回阎王的位置上,为了保证自己顺利回到位置上,他做了充足的準备,要让谢子督顺利管理地府,又不能让谢子督权限开放太大。
当谢子督的权限完全打开的时候,就是献祭仪式开始的时候。
他会是地府的统领者,是这世间永生的统领者。
四世阎王谢子督,就是他为自己精心準备的祭品。
尾声(中)
“怎麽躲在这了。”
男人的影子在湖面化成一把弓, 他的手撑在膝盖上,背脊渐渐拉平, 长身而立。
大衣沉甸甸地往下淌水,滴滴答答坠进泥地,滋润临岸舒展的娇柔花苞。
树网上,斗篷如正立的蝙蝠,手里提着红灯笼,黑袍子后一双双冷漠的眼睛无声地盯着他,而那站到了最高处的斗篷, 恍若听不见底下动静一样, 眼神直直地眺望远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