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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然清醒自己现在还在挂吊瓶,电视声音被调小了一点,堂弟察觉他醒了便拿起遥控器问:“槐哥醒了我可以放大一点了吧?”
苏槐这才转过视线看在旁边放杯子的江黎:“喝点热水。”
苏槐端起水杯:“昨天晚上……应该是今天淩晨送葬你也过去了?”
江黎听言不由叹气,他揣着手问:“不然你以为谁给你喂的药?当做梦呢?”
苏槐偏头,表示真的想不起来:“可能太困了。”
堂弟举手发言:“我知道。当时我在房间加衣服,江伯伯他们就过来了。”
苏槐看着旁边裹得严严实实的堂弟,一番打量,问:“加衣服了你怎麽也感冒了?”
“刚开始山上我觉得很热,就把外套脱了,结果那个雨衣漏水,把我衣服全弄湿了……”
是了,苏槐记得晚上的雨很大,今早起床时看见门口池塘的水都没过了池塘上方小桥。但他梦里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太阳刚升起门前庭院有些阴凉,梦里亲人都在。对门的茶馆已经摆了几桌牌,姥爷坐在摇椅晒太阳。外公拿着扫帚在庭院扫地,苏槐和柳溪在打理院子里的月季,枝头的花有的开了许久已经熟透,稍微一碰花瓣就噗嗤噗嗤落下来,苏槐蹲在地上捡起这些花瓣时,熟悉的电摩托声音由远及近。
他擡头,阳光正悄悄移动位置,正好在院前将光与暗一分为二。
他看见爷爷推着车从光里踏入阴影,手里用塑料袋提着一个碗。
爷爷说:“今年院子前面的桑椹结得不错,我早上给你摘了一碗。以前结果的时候你总是在学校没吃到,今年正巧赶上了。”
苏槐还想,哪有那麽巧。
于是醒来,瞧,哪有这麽巧。都是臆想。
江黎叫了他好几声不见回应,擡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才让走神的人慢慢转眼看他。
苏槐揉了揉眼角:“听见了。”
江黎问:“想什麽呢?”
苏槐:“不值一提。”他擡头看见吊瓶里面的药所剩无几,手指了指上方提醒:“该换了。”
他有意转移话题,江黎便让那点好奇心不了了之。
高三的生活如旧——
每周日的晚自习前开设了心理讲堂。然后是刷不完的题和考不完的试。
周日上午考数学,周一考英语,周二下午文综选择题,周三考英语。剩下的就是讲题,複习,知识巩固。
在这种紧张繁忙的日子,苏槐高效的记忆力成了最佳减负手段。但是压力来自四面八方,準时準点的放学在重点班里有些格格不入,因为努力的人早早约定了老师在晚上下课去办公室刷题。
还有更努力的人早早就在高三通过省级竞赛获取了高校的保送名额,比如江黎。
他们上高中那年竞赛加分的规则被取消,科目全国竞赛的奖励变成了高校的录取资格。
一中高三被保送的学生就有七个,全是理科生。
班主任问苏槐会不会有压力,苏槐觉得他们眼中的压力总是来得轻巧来得无处不是。他想,不就是少走一个流程麽,不就是达到目标的方式曲折一点麽。
林老师欣慰于他的心态,拍了拍肩膀让他回去上课。
这是四月底的某个晚自习,月明星稀。教学楼不算安静,能听见朗诵的声音从楼顶遥遥传来。办公室的楼层偏低一点,于是能很清晰听见走廊外的声响。
说大麽,也不大,只是在那个夜晚显得格外起眼,办公室备课的老师都跑到走廊上往下看,苏槐在楼梯口,刚要回头却被赶出来的班主任拦住,催促他上楼。
“回教室!回教室!看什麽看?都给我在教室坐好!”
估计是楼上的学生出来凑热闹了,有老师的班级先相对平静一点,没有老师的班就显得混乱不堪,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拿出手机拍摄教学楼下面被人围起来一看就很有故事的现场,直到苏槐走到班级门口,救护车和警车鸣着笛停在楼下。
教室里,已经有人从网上看见被传出的现场图片,立着教材挡着脸讨论:“一滴血都没有?”
“内伤……当时就没气了。”
“我听说他刚拿到北大保送名额……怎麽就这麽想不开?”
“为情所困啊……这、这好像是一班班花的前男友。”
高考前的跳楼事件屡见不鲜,但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悲剧对自己的触动远比从网络和新闻了解的深刻。
这件事情被校方压得很死,但依旧免不了校园知情者洩露的风声和内情。
比如那个男生,根据班级同学描述因为失恋抑郁过一段时间。班花和他是在高一分班前就分手了,理由是高中恋爱耽误学习,不如各奔东西顶峰再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