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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钧睁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
陈幸轻笑了一声:“我在说,你不救就不救了,能怎么样呢?幼小的你又没有能力去救她,所以你当时的选择没有错。”
阿钧哽咽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对他说这种话,毕竟全部的人都只是在惋惜女孩的去世。
“别人的生命是生命,难道你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了吗?”陈幸看着阿钧。
青年突破了屏障,一步步走向阿钧。
“不要为了一件根本就没有错的事情来惩罚自己,放下吧。”
此话落下,少年突然大哭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是他的情绪止不住地流淌着,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流,嘴里还含糊道:“可是,可是……”
“可是她……”
陈幸摇了摇头,他的眼神温和了起来:“没有可是,你没有错。”
陈幸踏着草地来到阿钧面前,他弯腰对上少年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错。”
阿钧呆呆地看着陈幸,他紧咬着唇,最后吐出一句:“我没有救她。”
“嗯,我知道。”陈幸温柔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救她。”阿钧重复道。
“我知道。”陈幸很有耐心,“可是这又怎么样呢。难道你要为了所有你没有做到的事情忏悔吗?”
阿钧哽咽了一声。
陈幸看着阿钧,他的目光比水还要温柔:“记住,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已经很优秀了。你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那就是保护自己。”
阿钧呆愣愣地看着青年琥珀色的眼睛。
陈幸站直身体,他的目光越过阿钧看向远处。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认为你做错了什么,因为你只是选择了保护自己。”
“世界上有很多人,这些人各种各样,什么都有。有自私自利的,有舍己为人的,有自我保护的,有云淡风清的。难道非要给这些人分个对错吗?”
陈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不过很快,他的笑声就止住了。
“所以,你只是做了当时最好的选择,你没有错。”
第9章
阿钧吸了吸鼻子,他的眼泪还在往下掉。
“可是大家都说,那个女孩很可惜。”
陈幸低头看着草地:“是啊,是很可惜,然后呢?”
“如果我能……”阿钧低头。
“没有如果。”陈幸的目光悠长,“如果你当时下水了,然后也死掉了呢?那岂不是双倍惋惜。”
“但要是我没死,并且救了她……”阿钧的眼睛里带着挣扎。
“这只是一种假设。”陈幸的面色重新平淡了下来,“所以你什么都没做,这并不是一件错事,不要让这一件不是错事的事情,就这样困住你。”
“说到底,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对与错,放过你自己吧。”
阿钧的脸上布满了泪水,甚至他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已经哭得流不出来了。
但是“放过你自己吧”这句话却一直在阿钧的脑海里回荡。
一瞬间,少年跪坐在了地上,他大喊了一声,声音沙哑而悠长。
手腕处感觉痒痒的,恍惚间,阿钧好像看到了小白蹭了蹭他的手腕,可再次看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乖,一切都会没事的。”
陈幸弯腰揉了揉阿钧的脑袋。
“好起来吧,你还那么年轻,美好的未来就在那里等你。”
泪眼模糊间,阿钧看着陈幸,他看着青年琥珀色的眼睛中倒映着的自己。
心里无数的委屈悔恨在这个瞬间都被释放了出来。
是啊,他有什么错。
白光大盛,一切都恢复了往昔。
绿色的草原,碧色的湖水,这一切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
酒店外
卓卓的心情有些沉重。
“难怪他不肯好起来。”
陈幸含着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道:“是啊,他自己给自己的绑架太多了。”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白狐突然开口道:“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是吗?”
陈幸瞥了白狐狸一眼:“自然。”
根据他的估计,阿钧这个少年在明早就会退烧。
而今日发生的一切,对于那个少年来说,不过就是一场梦。
他会渐渐地淡忘今日,渐渐地忘记过去,然后重新开始他崭新的生活。
“怎么,你还想和他道别去?”陈幸看向白狐,“你现在可是已经死了,还是别接近他的好。”
“……我知道。”白狐狸低垂着脑袋。
它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情境里。
它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阿钧竟然有那样的过去,而他又如此沉浸在其中拔不出来。
白狐狸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正如陈幸说的,这件事没有对错,所以不要这样为难自己了。
叹了口气,白狐狸缓缓抬起脑袋看向陈幸:“谢谢你了。”
陈幸“哈哈”了一声,没有回话。
青年看向远处的天空,他看着天上的白云在空中缓缓地飘荡,然后轻笑了一声:“随便吧。”
万般不易,又能如何呢。
陈幸嘴里含着棒棒糖,然后迈步向远处走去。
宿舍
“你在叹什么气?”陈幸问道。
卓卓失落地低着脑袋,它想到刚才白狐消失的场景,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它的执念已解,自然是离开的时候了。”陈幸随口道。
圆滚滚的光球落在陈幸的肩膀上,光球的下方又长出两条小细腿搭坐在陈幸身上。
“我自然知道。”卓卓说道。“就是感觉突然有些不舍。”
陈幸摸了摸卓卓的脑袋:“少在那里伤春悲秋了,你那么漫长的生命中,如果每次都这样伤感,那还要不要活了。”
卓卓叹了口气:“就这一次,过了这次我就收敛住自己的情绪。”
陈幸没有吭声,他静静地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漫天云霞。
“不过,今天的你,好温柔啊。”卓卓蹭了蹭陈幸的脸颊,它觉得陈幸对待阿钧很温柔,温柔到超出它的想象。
“啊,”陈幸点了下头,“可能同病相怜吧。”
毕竟阿钧的这种恐惧、悔恨、悲伤、绝望,他全部都经历过啊。
那种来自内心的审判,来自他人的指责,来自家族的历练,每一样都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每个人都说清山陈家应该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去tm的,他陈幸才不认!
凭什么只要他不救人就要接受这种审判,凭什么他要去舍己为人,这都是从tm哪里来的邪门歪说!他陈幸不认!
救就是救了,不救就是不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他也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让自己在这种不值得思考的事情上内耗,闲的!
所以,这种声音都爱去哪就去哪,和他陈幸没有关系!
轻哼了一声,陈幸转身走到宿舍。
被少年勾起的记忆让他一时间也有些情绪上头。
卓卓看着陈幸,它看着少年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以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你其实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陈幸瞥向卓卓,没有说话。
少许,青年伸了个懒腰说道:“卓卓,你下次不要叫我再处理这种事情了,我懒得处理,也不想处理。”
卓卓撇嘴:“这可由不得你,有时候事情来了,你想躲也躲不开。”
陈幸的眼睛动了动,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竺子玉,那个清绝优雅的青年。
“怎么,你想到谁了?”卓卓敏锐道。
陈幸回神:“没,没谁。”
卓卓“呵呵”了两声:“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快说!”
陈幸无奈地摆了摆手,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卓卓。
“你快说嘛。”卓卓蹭了蹭陈幸的脸颊,“或许我可以分担一二。”
陈幸怀疑地看向卓卓,他怀疑对方不仅不会分担一二,反而会增加他的负担。
但是不知怎的,或许是心情好,又或者是因为想说了,陈幸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卓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