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叔。捧着热乎乎的玻璃杯,沈墨羽瞬间感觉暖和了许多。他忍不住看了看楼上:叔,苏瑾宁还在书房吗?
苏易抿着嘴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昨晚我叫他出来睡觉他也不说话,还把门反锁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难为情:我知道他不想见到我,我就没硬闯。
沈墨羽皱了皱眉,不过意料之中。
他放下手里的热水,看了看那桌还冒着热气的早饭,担心的问道:早饭呢?他没吃吗?
没吃。苏易说着搓了把脸,面色沉重:我想着他昨天胃不舒服就熬了些鸡汤,放在书房门口一个小时了他还是没拿进去。
沈墨羽咬着嘴唇,也有些束手无策,可想着昨天他本身胃就难受,还气急攻心吐了血,不吃药也不吃东西肯定要受不住的。
他走到餐桌旁,看着那碗苏易刚热完的鸡汤,舀了两勺:我去送吧。
苏易听他这么说,苦涩的的神情终于舒展开来:好,麻烦你了墨羽。
沈墨羽端着鸡汤上了楼,苏易就在后面目送他离开,想和他一起上去,又怕苏瑾宁看见他刚缓和下来的心情又爆发,就只好站在楼梯拐角处静静的等着。
沈墨羽轻轻的敲了敲门,可还没说话,里面就传来一声怒吼:我说了我不吃!
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长时间不喝水造成的。沈墨羽踌躇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温柔的说:宁哥,是我。
这次,屋内一片安静。
沈墨羽知道他可能不会直接对自己发火,就吊着胆子又多说了几句:宁哥,你昨天胃就不舒服,还吐了一天,今天在不吃不喝,胃会受不了的。
他说完,有些害怕的闭了闭眼,像是等着苏瑾宁吼他。
但片刻后,他只听见一声叹息,紧接着,苏瑾宁只是轻轻的回答道:我不吃,你拿走吧。
沈墨羽斟酌着他发苦发哑的声音,心里一阵绞痛。
他轻轻的握住了门把手,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开门。
宁哥,你放心,我什么也不说,也不问。沈墨羽低下头,继续保证:我就只是想让你吃点东西。不会烦你的。
兴许是他这段话确实达到了效果,也兴许是他最知道苏瑾宁最讨厌的是什么。
门就这么开了。
苏瑾宁静静的站在那,淡漠的看着他,手里握着他母亲留给他的玉佩。
鸡汤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却丝毫食欲都没有,倒是闻着想吐。
他侧了侧身,像是在给沈墨羽让路。
见到他的那一刻,沈墨羽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咚的一声落地,紧绷的心轻松不少。
还好他愿意见自己,不然或许叔叔也拿他没法子了。
沈墨羽有些庆幸的叹了口气,好像很久都没见他了一样将他打量了一遍。
看着沈墨羽进了书房,苏瑾宁又转身坐回了窗边,目光直直的落在那块光泽饱满的玉佩上,却并不像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去猜。
办公桌被他扶了起来,但满地的狼藉却还是没动地方。沈墨羽看着他那袖口处还未干的泪痕,那副爽然若失的模样,心里一阵阵不安。
他没敢多说,只是轻轻的把鸡汤放在了办公桌,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与动作一般轻柔:喝点汤养养胃。
苏瑾宁木纳的转过头,却发现沈墨羽早已经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生怕他烫着。
他放到苏瑾宁干裂的唇边,对上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强挤出一丝微笑:喝吧,不烫。
醇香的鸡汤侵入鼻腔,苏瑾宁却排斥的偏了偏头。他是真的吃不下,闻着就一阵恶心,恨不得全身上下都在抗拒。
但沈墨羽也不急,哄着他说:你昨天胃就不舒服,很久没吃东西了,哪怕喝半碗汤也好。
苏瑾宁疲惫的靠在椅背,胸膛平静的起伏着。那件本来合身的外套此刻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那一瞬间沈墨羽有种错觉,那件外套他好像再也撑不起来了。
鼻子一阵酸涩,沈墨羽迅速低下了头。
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那个平日里坚强爱笑的苏瑾宁,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眸,一夜之间写满了眼穿心死,找不到半点儿温柔。
苏瑾宁犹豫了很久,还是憋着气儿喝下了那口鸡汤,苦了很久的口腔终于有了点别的味道。他又费了很大劲咽了下去,但自己的胃却矫情的不得了,还没喝第二口,反胃的感觉就又上来了。
那碗自己小时候最爱喝的鸡汤,现在摆在自己面前就像是毒药。
沈墨羽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一勺一勺的喂他喝。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沈墨羽又跟他聊起天:今早本来想去樱花路给你买碗鱼丸,但想着大概还没开门,你的胃又吃不了辣,就没买。
沈墨羽柔润的朝他笑了笑:等你胃好了,我带你去吃,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是苏瑾宁的安静,还有那双灰暗的眸子。
但沈墨羽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等到他的回答,舀起最后一勺鸡汤送到他嘴边:听说盛夏那杯奶茶店也搬到了樱花路。不算太远,有时间一起去。
苏瑾宁看着他,不知怎么的,沈墨羽那番话让自己刚平静下来的心又陷入一片沼泽。
他听得出沈墨羽眼里的沉淀,也知道沈墨羽说的那句等你胃好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好。
看着沈墨羽强颜欢笑模样,他也不忍心。可惜现在的他对于自己的事情都举止无措,他又能用什么办法安慰沈墨羽。
或许喝下这碗鸡汤,就是对他最好的抚慰吧。
可刚下肚,嚎叫了很久的胃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被疼的眼前发暗。站起身就冲进了卫生间,胃里激潮浪涌,直接吐在了洗手池。
那股呕吐的力量仿佛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住的,每次用力的吐出些东西,眼前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掩盖,他颤魏的眨了眨眼,只感觉眼前一片抽象,看不出模样。
沈墨羽慌了神,跟进洗手间不停的拍苏瑾宁的后背。
他吐的厉害,像是又严重了不少。那碗刚进肚的鸡汤也都吐个净光。最后呕的实在厉害,又吐了几口带着血丝的东西。
苏瑾宁的脑子有些昏沉,捏着沈墨羽的袖子才勉强站稳。
他都被彻底掏空了,但那该死的胃却还是不罢休,像是要活生生折磨死他。
沈墨羽彻底被吓到了,明明刚喝完,怎么这么快就吐了,还带着血水。
苏瑾宁弯着腰,那结实的肩胛激烈的颤抖着,如同受尽了风雨摧残的白桦树,最终在最后一场暴风雨里折断了根茎。
不知是不是卫生间的光太过灰暗,那一瞬间,沈墨羽曾经觉得最心安,可以容纳下他所有抱怨的肩膀,好像被压垮了。
他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苏瑾宁的脊背,双眼涩的睁不开。
为什么要让那么温柔的人承受这一切。
他心疼的说不出话,仿佛就剩了这么一句,在心里默默的和老天对峙。
可是天意总是难捱,现实总是在戏剧性的包裹下凶残。
都说母爱是一座高高的山。无论你有多大困难,她总是依靠的屏障。那高耸的身躯,为你遮风挡雨,令你心安神怡。
可没了靠山的小孩会怎么样呢。
沈墨羽不知道。
他只知道苏瑾宁会很痛。
沈墨羽不下一万次想开口说出那句释怀吧,走出来吧。
可那话微不足道,千疮百孔的诀别,又怎能这样一笔带过。
沈墨羽吸了吸鼻子,伸手想擦干净苏瑾宁嘴角的痕迹。
别。苏瑾宁虚弱无力的抓住了他的手,废了很大的劲才退开一步。
气若游丝道:脏,没擦。
三个字,让沈墨羽刚归纳好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苏瑾宁从始至终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但刚开口,就直直戳心,温度高的像是烧死人的岩浆。
沈墨羽哽咽着,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的摩挲。
你总是这样,明明自己还难受的不得了,偏要顾及我的感受。
沈墨羽好像明白了,原来温柔的人也会被世界温柔以待,这句话假的不能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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