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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萧择要下杀手,齐溪然想到自己还有话未讲,挣扎着道:“等一等——”
萧择只当齐溪然怕死,笑讽道:“这么快就要改口了?”
齐溪然低下头,猛咳了一会儿,待呼吸平稳一些,才抬首道:“我要跟你说一件关乎大局的事,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对王爷不利。”
萧择将信将疑,屏退了屋内的其他人,只剩下他与齐溪然。
“你现在可以说了。”
齐溪然便开门见山道:“王妃和他死去的爷爷,极有可能是皇上搜捕多年的前朝余孽。昨晚逃走的那个人已经知道这个秘密,此事恐怕早已传入他人之耳。在对方没有展开动作之前,请王爷早作防备。”
萧择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心情极其复杂。
他知道,齐溪然没必要说这样的谎来骗他。
齐溪然说的定然是真的。
放走那个人,是他的过失。这回,他没理由打齐溪然了,而是反手往自己脸上呼了几巴掌。
想起昨天晚上,齐溪然为了追人而受伤被擒,萧择不由心下一软:“你昨夜对那人穷追不舍,动机是什么?是想杀了那个人独揽功劳,还是顾及王爷?”
齐溪然不语。
萧择揪着他的衣领:“那现在呢,你死到临头却突然告诉我这件事,又是出于何意?”
齐溪然淡笑:“就当我良心发现吧。你可以动手杀我了。”
萧择眼眶一热:“齐溪然,你这个人真矛盾啊。”
言罢,萧择掌中缓缓运起一股强劲的内力,重重打在齐溪然的脉门上。
齐溪然霎时喷出一口鲜血,血液溅染了萧择的衣袖和手背,整个人似失力般下垂,若不是受绳索约束,只怕早就倒在了地上。
萧择一手扶着他,另一只手去解绳子。
揽着齐溪然近乎瘫软的身躯,萧择对外喊道:“来人!”
一个影卫应声推门而入,拱手问:“萧大人有何吩咐?”
萧择朝影卫摊开一只手掌,说:“钥匙给我。”
影卫看了看萧择怀抱中的齐溪然,犹豫着道:“萧大人?”
萧择瞋目:“听不懂我的话吗?”
影卫慢吞吞地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放到萧择手里。
萧择便马上用钥匙打开了齐溪然身上的几道锁,同时解下缚住齐溪然手脚的铁索。
齐溪然嘴角沾着血,十分不解:“你什么意思?”
萧择不回应,只沉默着背起他,走出这间屋子。就这么一直背着他,将他送回他原本住的那个房间里。
等重新给齐溪然处理了箭伤,萧择才平和道:“现在我已废了你的武功,你无法再做出伤害王爷的事,也失去了受人利用的价值。我希望你重新做一次选择,若你选择留下,我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好照顾你;若你选择离开,或是回到左夜明的身边,那么你我便从此水火不容,他日再见面,我会毫不迟疑地杀了你。”
“从此刻起,你自由了。是去是留,皆由你。”
萧择从热水盆中拧起一块帕子,拭去齐溪然脸颊上的脏痕,也擦净齐溪然唇角的血迹,话音难得轻柔:“你认真考虑,不要令我失望。”
替齐溪然掩上被子,萧择起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顿住脚步,回头道:“留下,是你最好的选择。我相信,一旦你走出王府,左夜明会立即找上你……你也算是背叛了他,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无路可走了,齐溪然。”
“作为一个明智的人,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对吗?”
萧择看似镇定,实则心慌得厉害,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引导齐溪然选择留下来,就差替齐溪然做决定了。
允许齐溪然自己做选择,是他对齐溪然仅存的尊重。若是齐溪然不珍惜,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此刻的齐溪然像被抽掉了筋骨一般,想撑手坐起来答话,可是浑身使不上力,只能躺着。
“我——”
齐溪然才张口说了一个字,萧择就陡然打断:“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反正……起码在三日之内,你是没力气走出这间屋子的,正好有充分的时间可以静下来思考这件事。我走了,你歇着吧。”
“嘭”的一声,萧择带上房门走了。
齐溪然平静地闭上眼睛。
他已确定自己的归路在何处,既不是左夜明,也不是萧择。
……
.
入夜。
萧择叩响了左夜亭的房门。
左夜亭听见敲门声,以为萧择有什么要紧事,便道:“进来。”
萧择一脸严肃地走了进去,瞟了杳杳一眼,径直向左夜亭道:“属下有要事禀告王爷,可否请王妃回避一下?”
从萧择看向杳杳的眼神中觉出一丝杀意,左夜亭转头对杳杳道:“小野人,你先出去待一会儿,我和萧择谈完事情再叫你进来。”
杳杳很顺从左夜亭,点点头,移至榻沿穿上鞋子就走出了房间。
随即,左夜亭看向萧择:“什么事?”
萧择表情凝重,措辞严谨:“王妃很可能是前朝皇嗣。而他的爷爷,基本可以证实是前朝太监孙贵。也就是说,他们爷孙二人就是逃亡了十几年的前朝余孽。他们躲过了前朝皇帝的追杀,也在左夜明手下苟且偷生了数载,而今终究浮出水面。”
左夜亭双眸中闪现寒光:“你从何而知?”
萧择闭口不答。
左夜亭掀了被子坐到床边:“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萧择看着左夜亭的反应,对方仿佛早都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不禁睁大了眼睛盯着左夜亭:“王爷早就知道了?”
左夜亭怒道:“我问你还有谁知道此事!”
萧择垂头:“至少左夜明已经知道了。”
左夜亭心头一震:“说清楚!”
萧择不敢说出整个过程,只道:“是属下之过。属下不会让左夜明利用此事对付王爷,我会替王爷永除后患。”
“你打算如何永除后患?”
“杀了王妃,或者赶走他,让他自生自灭。王爷必须从中选一个。”
“你威胁本王?”
“属下不敢。”
萧择双膝跪地,不卑不亢地道:“王爷应该知道,前朝皇室是多么可怕的存在。您的兄长之所以从温润的翩翩少年变成如今的德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辱于前朝皇室,才使得他彻底迷失了心性。我不是替左夜明说话,而是您这次真的做错了。您明知那个野人是前朝皇嗣,还要执意娶他做王妃,这是触犯众怒的事啊。”
“您忘了吗,数年前,诸侯不堪压迫和轻辱,联合诛杀前朝皇室,您那时年仅十五,便跟随先帝带兵逼宫,就连先帝如此仁厚之人,都铁了心肠下令杀尽所有前朝皇室中人,一个不留……可想而知,历皇室就是个令人畏惧的噩梦,谁都不愿意噩梦重启。王爷,您不能任性妄为。倘或此事被公之于众,您将万劫不复,到时谁都有资格踩您一脚。左夜明现在没有动静,也许是在等待时机,毕竟老阉人已被火化下葬,他暂时无法向世人证明那个野人的身份。您须趁早与那个野人斩断联系,不可惹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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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任凭萧择说得头头是道,左夜亭耐下性子听完后却不以为然。
他道:“你看看小野人身上,可有一丁点历皇室的影子?他几乎从一出生就脱离了历皇室,甚至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派人追杀这么多年,他的皇子身份从未被历皇室承认过。前朝处在盛况时,他在逃命求生;改朝换代后,他仍不被放过,依旧被迫在崖底过野人的生活,不敢涉足人世。他从未享受过前朝的荣耀,如今却要替那群残暴不仁的前朝皇室承担罪孽?换作是你,你想得过去吗?”
萧择默了一阵,微微有些动摇,但还是道:“那个野人身上流着前朝皇室的血,这就注定他是罪人。即便他现在软弱无辜,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可难保他将来不会成为祸害。” ', ' ')